崔堯看著眼前的場景,再顧不得矜持,反手將門口那悍卒拽了進來,氣急敗壞的說道“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錢呐?誰把我錢拿走了?塞了這麼一大堆的破爛貨?”
那悍卒懵逼的看著崔堯答道“自我在這裡守衛伊始,此地一直看守的是這些東西哩,不曾見過有什麼錢。再者,這也不是什麼破爛貨,乃是我大唐最好的甲胄,你仔細看看,都是明光、光要、細鱗、山文這些上等貨色,隻是蒙了些塵土罷了,擦拭一番還是頂頂的好東西。”
崔堯恨聲說道“我是在說這個嗎?”
悍卒以為他不懂關竅,接著說道“你莫看臟,甲胄上麵都封了油哩,鏽不了,不當緊的。”
崔堯氣笑了,指指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一個九品的小官,如今陛下把我的錢換成甲胄到底是何用意?這不是落人話柄嗎?這把柄還是他……陛下生造的!我可不敢要,若是被人捅出去……”
那悍卒這才明了,笑嗬嗬的安撫道“崔大人莫怕,你上前仔細看看,那甲胄上都打著印記呢,手續正常,乃是將作監為勞什子‘發管委’定製的,我都打問清楚了,這批東西名正言順,旁人找不到錯處的。”
崔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即便他擁有這些東西合情合理,那這玩意也不是硬通貨呀,危險不說,總是沒有錢看著順眼。
崔堯走上前去,隨便挑出一套木人上的山文鎧,抹去油泥,果然在護心鏡上方的甲片上看到了發管委三個小字,旁邊還有貞觀十四年製,將作監劉大力等字樣。再看看頭盔,同樣是一樣的文字,隻是匠人換了人,叫什麼李狗蛋。
崔堯回憶了一下,大致也就是祿東讚上次求親之後的第二年做出來的東西,放在這裡已經九個年頭了。
崔堯於是問道“那這位大哥,你在這裡守了多久了?”
那悍卒說道“沒多久哩,我原是玄武門守將,去歲陛下抽調我去吐蕃邊境輪訓,隻因我食腸寬大,不耐饑饉,訓練之時將當地一個牧民家裡的羊吃了個乾淨。被那牧民所屬的小頭人告了黑狀才被貶到此處的。”
崔堯奇道“你原來還是個將軍?不是,那牧民家裡有幾隻羊?吃他幾隻羊怎麼了?至於告黑狀嗎?給錢不就是了?”
那悍卒有些羞赧,說道“那戶牧民有羊二十多隻,我們當時七個人都給吃完了。”
“那其他人受罰了嗎?”
“那倒不曾,隻因他們六人隻吃了兩隻,其餘都是我一人吃的,相較起來,他們那點罪過也不算什麼,索性我一個人全背了。”
崔堯更是詫異“你們幾天吃了人家二十多隻羊?為何他們隻吃了兩隻就不吃了,你怎麼能吃那麼多呢?”
“也就三日罷了,你莫看多,其實大多是小羊羔,他們吃的兩隻大的,小的都我一個人吃了。沒辦法,糧草帶的不夠,又因為我等作為斥候,走岔了路失了乾糧才出此下策的,本以為不過是個番邦野牧罷了,誰知那人的頭人竟是我大唐的暗子,吃了自家人的口糧,有此遭遇也不太冤枉。”
……
你夠倒黴的,也真夠能吃的!小二十來隻羊羔三天就造完了,屬實是飯桶一個了!
“你能吃的下?那可是二十隻羊啊!”
“沒你說的那麼多,那羊小的可憐,一隻最多也就出個十來斤肉,我等還熏製了七八隻做了口糧哩,我也就吃了十一二隻,滿打滿算也就一百來斤。”
崔堯暗自吐槽,那也不少了,我一頓才隻吃三斤羊肉,已經是我家最大的飯桶了,和你一比我簡直是小鳥胃!
不對!崔堯串聯起所有信息,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玄武門守將、飯桶……這些屬性歸攏到一起,好像一個牛逼人物也是這般模樣!
崔堯打算驗證一番“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崔大人太客氣了,叫我薛禮就是。”
果然!於是崔堯疑惑道“薛大人不是已經在高麗之戰時揚名立萬了嗎?聽聞當時也是簡在帝心,怎麼落到如此境地?”
薛禮撓撓頭“簡在帝心?我沒覺查到啊?不過陛下賞罰分明,當初我還曾當過中郎將哩,如今被陛下責罰,我也沒有什麼怨言,隻盼著有一日再起戰陣,好早日官複原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