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秋月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車,滿心歡喜地期待著與家人一同去舅舅家。
然而,當她扭頭看到家人們還在車下奮力擠著,卻怎麼也擠不上車。
她內心十分的焦急,看樣子他們是擠不上車了,就毫不猶豫地又爬下了車,準備與家人共進退。
人群如潮水般湧動,那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就將秋月嬌小的身軀擠到了後麵。
她在人潮中艱難地掙紮著,試圖保持平衡,卻還是被推搡得東倒西歪。
客車緩緩開走,留下一團尾氣,秋月瞪大了眼睛,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尋著家人的身影。
那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在眼前閃過,卻始終沒有看到熟悉的家人。
絕望的她大哭起來,哭聲在嘈雜的環境中顯得那麼微弱和無助。
她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伐,沿著回家的路緩緩走著。
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道路上顯得那麼孤獨和脆弱,仿佛是世界遺忘的孩子。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掛著背包出現在了秋月的視線中。
那是他們村的地主子女徐倫建,一個在村子裡備受歧視和批鬥的人物。
他總是低垂著頭,仿佛要將自己深埋在塵埃之中,以此來躲避周圍人的鄙夷和唾棄。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徐倫建背負著家族的陰影,成為眾人批判和歧視的對象。
每次鄉裡開批判大會,其他犯人無論是強奸、殺人、偷盜,甚至是私殺毛豬等,他都必須上台在旁邊低著頭陪鬥。
那一次次的批鬥,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無情地在他的身心上刻下了深深的傷痕。
他的背漸漸駝了,原本挺直的脊梁被生活的重壓和精神的折磨壓彎。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印記,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對生活的期待,隻有無儘的疲憊和無奈。
四十多歲的他,因為家裡窮,成分也不好,至今未能娶上老婆。
在那個物質匱乏、觀念保守的年代,地主子女的身份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生活的苦澀如同一杯苦酒,他隻能獨自咽下,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滄桑和對命運的無奈。
秋月認識徐倫建,雖然平日裡從不打招呼。
但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徐倫建的出現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縷曙光,哪怕微弱,卻也讓秋月看到了一絲希望。
徐倫建看到淚流滿麵的秋月,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他緩緩走上前,聲音低沉而沙啞地問道“秋月,怎麼了?”
秋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抽抽搭搭地述說了事情的經過。
徐倫建默默地聽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然後,語氣堅定地說“我帶你去找他們。”
單純的秋月沒有絲毫猶豫,選擇了相信這個在她眼中突然變得高大的身影。
他們沿著公路邊匆匆前行,終於攔下了一輛帶篷的貨車。
徐倫建從兜裡掏出了積攢已久的錢,用近乎哀求的語氣,用高價錢說服了司機送他們一程。
當秋月準備上車時,徐倫建說“駕駛室隻能坐兩人,你去車後廂坐吧。”
秋月心中雖有一絲疑慮,但在徐倫建的催促下,還是乖乖地爬上了車後廂。
貨車啟動,揚起一陣塵土。秋月坐在車後廂裡,隨著車輛的顛簸,心也隨著車身的晃動而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