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恩幸福院裡,住著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聶振華。
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身體也如同暮秋的殘葉,在時光的寒風中漸漸枯萎,每況愈下的健康狀況仿若陰霾,籠罩著他的晚年生活。
然而,在他心中,有一抹始終無法消散的牽掛,那便是遠在灣島的妹妹聶振容。
多年前,聶振華在兒子聶軍的陪伴下,與妻子離開灣島來到大陸養老。
自那分彆之後,悠悠歲月如潺潺溪流悄然流逝,可兄妹之間的思念卻如陳釀的美酒,在時光的窖藏中愈發醇厚濃烈,從未有過一絲淡去。
聶振華常常陷入對童年的回憶。
那時的灣島海邊小村,是他們的歡樂天地。
清晨,陽光溫柔地灑在金色沙灘與湛藍海麵上,兄妹倆於海邊嬉戲過後,饑腸轆轆地回到家中。
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蚵仔煎,金黃的蛋液包裹著肥美的蚵仔,翠綠的蔥花點綴其間,那濃鬱的香氣彌漫在小院中。
聶振容眼睛發亮,聶振華則笑著將蚵仔煎分成小塊,遞給妹妹,兩人吃得滿嘴留香,還不忘相互比較誰的那份更美味。
午後,熾熱驕陽高懸天空,兄妹倆玩累了便躲進老榕樹下乘涼。
此時,母親端出了清甜的愛玉冰。那滑溜溜的愛玉凍,在透明的碗中顫顫巍巍,澆上一勺熬製的蔗糖漿,再撒上些許花生碎與椰果粒。
聶振華和聶振容用小勺輕輕舀起,送入口中,瞬間,清甜與涼爽在舌尖散開,驅散了周身的暑氣,他們滿足地眯起眼睛,感受著這片刻的愜意。
傍晚,絢麗晚霞將天空染得一片火紅,村子裡彌漫著陣陣食物的香氣。
聶振華與聶振容在院子中幫著母親準備晚餐,他們好奇地看著母親製作鳳梨酥。
母親將新鮮的鳳梨熬製成醬,拌入香醇的麥芽糖與麵粉,製成小巧的餅坯,放入烤箱。
不多時,烤箱中飄出誘人的香甜氣息。
待鳳梨酥出爐,金黃酥脆的外皮包裹著軟糯酸甜的內餡,兄妹倆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輕輕咬下,那甜美的滋味在口中散開,幸福的笑容綻放在他們稚嫩的臉龐上。
除了美食,他們的童年遊戲也充滿了灣島特色。
當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兄妹倆會在沙灘上玩起“椰殼保齡球”。
他們將幾個空椰殼擺放在不遠處,然後輪流拿著一個稍大些的椰殼球滾向目標。
聶振華眼神專注,用力一滾,椰殼球在沙灘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哐當”幾聲,撞倒了幾個椰殼,他興奮地跳起來。
聶振容也不甘示弱,她調整好姿勢,小手一推,椰殼球歪歪扭扭地向前,雖然隻撞倒了一個,但她依然開心地大笑,笑聲在海風與椰林的呼應下格外清脆。
午後的院子裡,他們會玩起“彈珠跳棋”。
不過這彈珠跳棋的棋盤是用灣島的相思木製成,彈珠則是彩色的玻璃珠,裡麵還鑲嵌著小小的貝殼碎片,在陽光下閃爍著五彩光芒。
聶振華和聶振容用小樹枝當作棋子移動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推動彈珠,每走一步都要思考良久。
聶振容偶爾會因為走錯一步而皺起小眉頭,聶振華則會耐心地給她講解策略,兄妹倆的互動溫馨滿滿。
還有那“檳榔葉小船賽”。
他們跑到檳榔樹林,精心挑選幾片寬大完整的檳榔葉,然後用細樹枝和棕櫚纖維製作船身與船帆,將小船放在村邊的小水渠裡。
聶振華鼓起腮幫子用力吹氣,想讓自己的小船跑得更快,聶振容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嘴裡不停地喊著“加油,加油”。
小船在水流中緩緩前行,周圍是隨風搖曳的熱帶花草,仿佛在為它們加油助威。
記得有一次,村裡舉辦盛大的媽祖祭典。
小小的聶振華與聶振容,手牽著手,穿梭在熱鬨的人群之中。
聶振華費力地將妹妹高高抱起,以便她能清楚地看到媽祖神像被簇擁著緩緩前行的景象。
聶振容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小彩旗,清脆的笑聲在人群的喧鬨聲中格外突出。
周圍是身著傳統服飾的村民們,他們虔誠地祈禱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香火氣息。
那一刻,兄妹倆被這神聖而又熱鬨的氛圍所感染,眼神中充滿了對媽祖的敬畏和對家鄉傳統習俗的熱愛。
又有一回,兄妹倆瞞著大人,偷偷跑到海邊的礁石灘。
聶振華自告奮勇地要去探尋一處據說藏著無數海貝的小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攀爬在礁石上,聶振容則在下麵緊張地盯著,小手緊緊地攥著衣角。
當聶振華終於發現了一處海貝密集的地方,興奮地呼喊著妹妹。
聶振容趕忙跑過去,卻不小心被一塊小礁石絆倒,膝蓋擦破了皮。
聶振華急忙跳下礁石,心疼地看著妹妹受傷的膝蓋,眼裡滿是自責。
聶振容卻強忍著淚水,笑著說“哥哥,我不疼,看我們找到了這麼多海貝呢!”
隨後,他們帶著滿滿的收獲,在夕陽的餘暉下,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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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夏日的午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傾盆而下。
兄妹倆被困在了離家不遠的小竹林裡。
聶振華用手臂緊緊地護著聶振容,四處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他們發現了一個破舊的竹棚,雖然簡陋,但也能勉強遮風擋雨。
兩人躲在竹棚下,聽著外麵劈裡啪啦的雨聲,聶振容有些害怕地依偎在哥哥懷裡。
聶振華輕聲安慰著她,給她講著那些古老的神話故事。
雨停後,他們走出竹棚,外麵的世界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新。
聶振容看著天邊的彩虹,開心地跳了起來,聶振華也跟著笑了,他們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奔跑嬉戲,享受著這雨後的歡樂時光。
聶振華從回憶中醒來,他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不行,不能去看妹妹,就想叫妹妹一家人過來玩,了卻自己的心願。
自己有可能就是見一麵少一麵,哪怕是最後一麵也好。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穿透晨霧,聶軍便像往常一樣早早地起床。
他先是仔細地打掃著院子,將每一片落葉、每一粒塵埃都清掃得乾乾淨淨,而後又拿起水壺,為院子裡那些生機勃勃的花草澆水。
水珠在葉片上滾動,晶瑩剔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對新一天的期待。
與此同時,秋月也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不一會兒,嫋嫋炊煙便從廚房的煙囪中緩緩升起,彌漫在小院的上空。
簡單卻又可口的早餐很快就被端上了餐桌,熱氣騰騰的米粥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金黃的油條酥脆誘人,再加上幾碟清爽的小菜,構成了一幅溫馨的家庭畫麵。
聶軍坐在桌前,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和秋月談論著感恩山莊的生意。
山莊的經營狀況、遊客的反饋、未來的發展規劃,都是他們日常交流的話題。
儘管生活平淡,但他們卻用心經營著,努力讓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有意義。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生活表象下,聶振華心中那根思念的弦卻越繃越緊。
這一天,他在感恩幸福院裡撥通了聶軍的電話,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
“軍兒啊,我這身體如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怕是再也難有機會坐飛機了。
可我這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回灣島看看你姑姑啊。
你姑姑住的地方,那可真是個好地方。
靠近一片寧靜的海灣,那灣島的海灣,沙灘細膩如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光。
周邊環繞著鬱鬱蔥蔥的熱帶樹木,椰樹的長影在海風中搖曳,葉片沙沙作響,似在訴說著海島的故事。
海水清澈見底,五彩斑斕的魚兒在珊瑚礁間穿梭遊弋,偶爾還能看到海龜慢悠悠地劃動四肢。
我是再也看不到那些風景了,你打電話給你姑姑,看他們能過來玩不。”
話語中,滿是無儘的落寞與遺憾,那是對故鄉的眷戀,對親人的思念,如同一把銳利的劍,刺痛著他自己,也刺痛聶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