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解藥煉製的消息傳得很快,令日日因瘟疫緊繃神經的百姓們放鬆了下來,撒開了歡,直奔幾個月都沒染指的酒樓青樓賭坊等人群聚集之地。
有的甚至當眾摘下了麵巾,被巡邏的官兵看見,一陣嗬斥又不得不戴上。
魏相帶著管家穿過金銀樓嘈雜的一樓大堂,金銀樓的在瘟疫期間的生意便絡繹不絕,此時解藥研發在即,生意更是紅火了不少,兩人繞過派對的人群,上了頂樓,進入了早些時候差人預定的包廂。
薑流比他早到一些,魏相訂的這個包廂正對著皇宮的方向,金銀樓是長安城最高的建築,頂樓的包廂是專為朝中重臣和皇室準備,不會有任何閒雜人等,格外清淨。
“魏相。”薑流拱手道。
“薑公子不必多禮,約公子來到宮外是有要事相商,莫要見怪。”
魏相令管家脫下了他披在身上的長袍,兩人在窗邊的番龍眼座椅坐下,一同望著表麵上風平浪靜,暗流湧動的皇宮。
隨從給兩人沏了兩杯茶,便在一旁候著。
“今日朝上,本相把薑公子所說之事稟報了聖上,誰知那萬永之突然改了口供,直指太後,但聖上念及母子之情,未對太後有什麼發落,隻不過……”
薑流心中有數,那萬永之定是受了李元朔脅迫,才會突然改口潑曲沄楓臟水的。
魏相停頓了一下,又道“隻不過李元朔向來激進,今日麵對萬永之對太後的指控,他竟麵不改色,一副公正嚴明的樣子。”
“今日陛下沒有下旨,本相擔心他暗地裡沉不住氣,私下計劃惹出亂子,便約了薑公子出來議事,在太醫院的顧公子和淩姑娘我也告知過了,完事之後莫要回鳳鸞殿隔壁那處院落了,怕引火燒身,這幾日,幾位暫且搬到本相府上吧。”
“魏相思慮周全,薑某佩服。”
薑流微笑點頭,心中對魏相有些許敬意,他對朝中形勢如此了解,深知李元朔為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預判到了李元朔會用強硬手段逼宮太後,也難怪他能夠長期穩坐宰相的位置。
“魏相既如此顧忌李將軍,何不提醒聖上和太後?”薑流好奇道。
魏相抿了一口茶,沉吟道“薑公子不是朝中之人,說與你也無妨,那李元朔自負戰功顯赫,又是將門之後,在朝中行事十分囂張跋扈。”
“再看長孫將軍身為長孫皇後的兄長,為人卻忠厚穩重,絲毫不以皇親國戚的身份居高自傲,行事待人公正溫和……聖上,恐怕早已有了借口除之的想法。”
薑流略微意會了一番,他對於凡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隻是略微了解,但作為力量至上的血脈,心底裡是十分唾棄的,尤其是這種帝王家的權謀之術,連骨肉至親都可以相互利用。
“可曲太後……畢竟是皇帝的母親啊。”薑流再次試探。
魏相朝隨從招了招手,接過來一本簿子,道“至於曲太後,那就有本相的私心在裡麵了。”
薑流接過簿子一看,第一頁記錄的是曲沄楓的一生,從西涼國公主變成中原太後的過程,不過也記錄了和親之前的經曆,不像是中原的史官記載的。
又往前翻了翻,原是她每一次汲血咒之後,便會經曆渾身的換血,容貌也會有細微改變,時間長了便換個身份,這往前翻了幾頁,已經翻過好幾個她曾經用過的身份了。
“公子指證太後是妖物,我便命人偷偷進入弘文館去查閱太後手記,那份手記除了太後本人和侍女韻兒,任何人都不得查閱,本相的人將其重要部分抄了下來。”
“原來這曲太後,真的是以邪術謀得長生的妖婦!她這份手記,記載著每一個她曾經使用過的身份,最早,可追溯到前朝晉元年間,也就是三百年前。”
魏相說及此處,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放在腿上的手掌都出了汗,作為一個初窺這世間超越凡人認知的妖邪之物的人,魏相的反應還算平靜,對得起他的身份。
“既然她當真是那妖邪之人,那正好借著李元朔的手,為我朝除患。”
薑流深覺得這長期遊離於朝中的宰相,心思屬實可怕了些,看上去什麼都沒做,卻又把他以為的有害之人全部除去,用的,還是他和李長空找來的證據。
這才是最高境界的借刀殺人吧。
薑流假裝不感興趣,繼續翻著那本簿子,翻到最後一頁,竟隻有簡簡單單一個“關”字。
那隨從見狀,麵帶歉意的解釋道“屬下是從後往前抄錄的,抄到最前麵的時候,太後的侍女韻兒突然也來了弘文館,屬下便趕緊離開,沒能抄完。”
魏相似是對屬下辦事不利在外人麵前丟人很是不滿,沉著臉道“手上動作慢,腦子可記下來了?”
隨從麵露難色,回想著手記上的內容,期期艾艾道“好像……好像是西北禦龍關人士……叫……叫什麼……”
“禦龍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