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話說的,我聽了都臉紅,感覺夫人對霍大人亦是頗為特彆。”秋彤捂嘴偷笑,一語讓眾人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方才還拿異樣的眼光看趙淑,此時自個便麵紅耳赤了。
這條溪,雖分上中下,但其實說話大聲一點,下麵的人亦是能聽得見的。
趙淑感激的看了秋彤一眼,她回以微笑,湊到趙淑耳邊耳語道“妹妹放心,今兒來前,我答應了一位世兄,定要顧全好你。”
“多謝。”趙淑本想問這世兄是何許人,但想想還是算了,不用問也知道。
孫四眼珠一動,收到到孫老夫人的示意,輕咳一聲,揚聲道“諸位賢者、公子、夫人、姑娘們也都到齊了,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老規矩,一觴一詠,如何?”
“四嫂是主,我等是客,四嫂說什麼便是什麼。”聲音是從對麵傳來的,不過聽聲音趙淑微微皺眉,這位怎麼被請來了?
“十弟這話,四嫂便知曉你嘴饞了,怕是十弟早已聞到峰上潭裡最好的青竹葉了吧。”
說話間,已有美婢從一窪清潭裡撈出一潭密封好的青竹葉來,這青竹葉是孫家獨家秘方釀出的佳釀,遠近聞名,多少文人名士想要飲一杯青竹葉而不得。
酒壇打開,頓時酒香四溢,好些人已陶醉。
諸人陶醉於酒香,而趙淑卻在想十皇子,他當年封號逍遙,是皇室中第二個被譽為有名師風範的皇子,不過他長在與景王不同的年代,並沒有景王的雄厚實力。
隻是,唯有一件事,趙淑記得極為清楚,他當年浪跡天涯去了,後娶的是異國公主,可惜夫妻兩都沒個善終,唯一的女兒不知被誰偷了去,下落不明。
他死後,有零星傳說,是說他其實是端嬪為了爭寵與彆人懷的孩子,不過有損皇室聲譽,被壓了下去。
十皇子趙炎,與趙淑同歲,生母是一名歌姬。
提到十皇子,不得不提到世家看不起皇室的又一因素,皇後隻有一個,而嬪妃有那麼多,說什麼幾品幾品,還不是個妾?一個歌女都能封嬪,與她們平起平坐,那些世家自然心裡不平衡,便認為皇帝是沒有規矩的,皇室都是暴發戶,都是粗鄙之人。
是以,明德帝的妃子們,從皇後到美人兒,不管幾品,娘家都極為一般。
這樣的地方,十皇子竟然來了,趙淑不得不更警惕起來。
正想得入神,秋彤戳了她一下,“阿君,羽觴。”她示意趙淑看向眼前飄著的羽觴。
平底橢圓半月形雙耳羽觴飄到趙淑眼前的一窪清水裡,便被一塊白雲岩擋住了,溪水很淺,溪裡還有許多不規則的各色岩石,阻擋著羽觴一直飄走。
“沒想到阿君是頭一個,莫不是那羽觴知曉阿君是第一次來?竟一放便落在了你麵前。”孫四一直扮演著好四嫂的角色,然回想了一下,從進靜馨園到現在,她每一句話都是陷阱。
她話說完,秋彤和顏如玉擔憂的握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不要在意彆人眼光’的眼神,以示安慰。
趙淑報以微笑。
“郡主拜了四公子之一的洛先生為老師,想來才華是極好的,郡主不如賦詩一首如何?即是一觴一詠,郡主飲一口佳釀賦一句詩,直到飲完為止,大家覺得可好?”說話的是孫五孫瑩,她與孫雲相鄰,似乎是要故意氣孫雲,便開口擠兌趙淑。
她說完話,楊夢嫻便緊接著幫腔,“既是有名師指導,那便將規矩改一改,孫六姐姐技藝精湛,不若姐姐彈一曲高山流水以應景,郡主在曲終之時,飲完酒且賦詩一首,祖母覺得可好?”
“你們年輕人,自己決定。”孫老夫人在眾人麵前,尤其是對麵還有男子,便極為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敢輕易招惹趙淑,不進不退,放任不管。
女子在這邊說話,對麵男子自然不好插話,都自詡書香門第之後,言行舉止得當有禮,隻是也免不了相互之間交談幾句。
自然,岸邊的位置亦非整齊的一字排開,是極不整齊的,有的要遠些,在樹後,有的在溪邊,而有的在遠處巨石邊。
有人道“昔年與洛先生有一麵之緣,那是真正的名士。”
“出身不高,然有他如此境界的,不多見。”
“不知他的學生如何。”
見不著麵,趙淑也不知是誰在對麵議論,話音落下,楊夢嫻便道“孫六姐姐不願為郡主撫琴?姐姐可是郡主的好友。”
孫雲麵色變了變,最終看向趙淑,她絕美的臉龐滿是擔憂和憤怒。
所有人,看著她的擔憂和憤怒,卻視而不見,因為孫老夫人不把她當孫女看。
這是一群冷漠的人。
“取琴來。”最終她還是輕聲對身後跪著的半束道。
“不用了,用我的吧。”孫瑩將早已準備好的琴遞給孫雲,“這還是長姐幾年前在我生辰之日送與我的生辰禮物呢,六妹妹可要仔細些。”
舌琴放在幾上,孫雲的手輕輕扶在琴弦上,好看的秀眉微皺,卻極力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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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淑的視線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上,想要過去將她拉起來,手明明受了傷,卻還要彈琴,虐待自己好玩嗎!
然,孫雲卻對她微微搖頭,眼裡儘是懇求。
孫雲用懇求的眼看她的時候,不多,一次在觀州,和她說四皇子不是好人,一次便是今次。
她硬生生將心中的那口惡氣忍下,緩緩托起水裡的羽觴,飲了一口,致敬詩人曹植,感謝他的傳世詩篇,讓她得以剽竊保全老師的名聲。
所有人都看著趙淑,尤其是知曉趙淑以前的詩詞大部分都是林秀雪代寫的人,臉上雖依舊極為端莊,然心中早已開始幸災樂禍,希望她出醜。
許多人,往往仰望一開始便領先她們許多的人,但會嫉妒一開始與她們差不多或者更差,但突然變得比她們好很多的人。
“煮豆燃豆萁。”說罷飲了一口酒。
“豆在釜中泣。”她看到孫雲的手,已抖得極為厲害,卻耐忍著,行雲流水的曲音,懂琴之人便可聽出,琴音在顫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口飲儘杯中酒,初春已為她磨好墨,鎮紙鋪開,她念完,提筆便將這首詩寫下來,填上自己的名字,一旁伺候的宮女便走過來將她的詩拿到對麵給霍白川等人評閱。
她把詩寫好,孫雲的曲也彈完了,彈完曲子她的手立馬縮進了袖子裡,臉已慘白如紙,還有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
過了好久,對麵才傳到“好詩。”這樣的讚譽聲。
隻是,趙淑已不管了,諸人聽罷,臉上的神情是訕訕的,以及惱羞成怒,詩這種東西,隻要細細打磨,有名師指導,誰也都能做出一兩句來,然卻無人會把意思表達得這般諷刺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