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半睡半醒,忽聽耳邊一聲哈欠,他下意識跟著打了個哈欠。
“石頭石頭,我怎麼動不了了?”大頭嚷嚷道,“你放開我!”
“我還想讓你放開我叻!”木雲抬頭看了看月亮,已到中天,也漸漸飽滿起來,好像一個被啃了一口的圓餅。
“你不放開我就帶我找青豆兒,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沒見到她了,”大頭哇唧哇唧帶著濃重的哭腔兒,那淚水好似雨滴,打濕了木雲的衣衫。
木雲睡意朦朧,閉了眼睛,不想理睬它。
大頭仍在他肩頭哭哭啼啼,扭來轉去,好像塞了把茅草堵了木雲的心口窩兒,那團草還在搖曳不停,木雲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於是站起身來。
“找青豆兒,找青豆兒,找青豆兒!”大頭喋喋不休。
“我現在連我們在哪裡都不知道,回不了家,”木雲走出白水湖,徘徊在林間小路上。他發現,他老想起禁閉室裡自己對它不理不睬,結果導致了它的死亡。這盤踞心底的想法讓他不由地對大頭體貼了些。
“找青豆兒,找青豆兒,找青豆兒!”大頭不依不饒。
“你閉嘴彆說話,”木雲道,“能送你回去我早就送回去了!我也不想你煩我啊!”
“啊,你發我脾氣!你吼我?”大頭哇哇哭道,“青豆兒從不吼我?!”
“我在發脾氣?”木雲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你再說一遍,我在發脾氣?”
大頭隻是哇哇哭著,並不理他。
“我在發脾氣?”木雲喃喃低語,聽不出他是快樂是憂愁或者是彆的什麼情感。
“好啦,彆哭了,”木雲聽到大頭的聲音沙啞了,大喊道,“明天晚上,最遲後天就帶你回去了!”
大頭還是沒有停止哭泣,木雲一邊用手擠著被淚水打濕的漉漉衣衫,一邊大喊道,“彆哭啦!”
他這一嗓子,喊得天幕為之一振,大頭果然停止了大哭,卻還是抽抽噎噎,啜泣不止。
“看看天,望望地,不喜歡天地就看看四周的樹,”木雲木然說道,“很快就回去了,回去了你可就看不到這裡的景兒了。”
大頭還在抽噎,不過頻次明顯少了,沒多久,它道,“我想要天上的那顆珠子。”
木雲仰頭,見那月亮已經近乎橢圓的餅了,那被誰咬的一口不知何時已經補全了。
“珠子!珠子!”大頭聲音高揚,不依不饒。
“那不是珠子,是月亮,”木雲隻得回應道,“月亮是天下人的,你摘下來天黑行路的人怎麼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不是月亮,是珠子,”大頭的聲音稚嫩,透著倔強和不講理的蠻橫,“珠子!”
“珠子給我們照明是不是,要是沒有珠子,我們怎麼能看清路?”木雲遷就它,說道。
靜默了一陣子,大頭的雙目突然燃起兩簇紅彤彤的火團兒,“我可以照明,你看!”
木雲見大頭上下左右搖晃著,那火光便隨之搖曳,火光到處,竟如長劍劃破幽暗,紅光如晝,纖毫畢現。
紅光之下的世界與往日的素白孑然不同,不隻是色澤,還有形狀。
“那一棵棵的,不像是樹,”木雲說著,湊上前去,俯身打量,“像什麼呢?”
大頭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那火團兒竟如落花般飄落,落在灰白色的樹枝上,那樹枝燒著了,嗶哩啪啦,木雲跳進林子裡伸手拍打,打了良久才把火滅了。一雙手燒得黑紅,黑的是焦了的皮,紅的是翻出的血肉,木雲毫不在意,他發現那被燒過的樹枝露出黑的底色,一時好奇,伸手去撕扯那樹枝,一把扯下,定睛一看,哪是什麼樹枝,赫然是人的脛骨。
地上露出一個燒過的大圈兒,仿佛幕布破了個窟窿,木雲下意識把手伸進去摸了摸,一把抓了些什麼扯出來,又是一些人骨!
“這裡不是樹林,是個亂葬崗,”木雲道,“我們被施了障眼法!”
“亂葬崗?”大頭道,“太好了,能不能給我拚湊個身體出來!青豆兒一直要給我”
“彆作聲!”木雲抬頭看見小路上有人影閃現,忙伸出兩個手指捏了大頭的上下頜,順勢將它的頭扭向背後,低聲道,“熄光!”
“嗯嗯嗯?!”大頭嘴巴發不出聲音,隻能用鼻子。
“不聽話我就不帶你回家!”木雲摁著大頭不讓它扭轉回來,暗中跑進叢林跟了人影兒。
大頭顛簸得趣兒,樂嗬嗬笑起來,不知不覺也就熄了火。
那人影兒一溜煙兒跑得極快,木雲跟得緊,沒意識自己已經跟著他闖進了五色林。
忽然林子彌漫起濃霧,伴隨著尖利地狂嘯,一棵棵樹木躁動起來,上下跳躍著,枝條軟若遊蛇爭先恐後把闖入者卷了起來,還有些如巴掌,有些如利刃,掃著臉,胡亂插著闖入者的手臂肩頸兒,有兩三根差點兒刺進了木雲的心胸,好在大頭雙目噴出的紅光劍砍斷了那枝條。
“不跟你們玩了,放我們下來!”大頭原本以為是個遊戲,咯咯咯咯笑個不停,及至看到木雲臉上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這才意識到,這不是遊戲。於是立即開始了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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