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儘其所能置辦了盛大的篝火酒筵來給木大宗餞行。主客儘歡,直到半夜才各自回了住處。不過,木雷鬱鬱終夜,難以成眠。他跑出山洞,仰望著淡藍色穹空那一輪朗月,心底空空似那月下海麵,粼粼波光,皺皺難安,他情不自禁地想跑向那熟悉的地方。
“你要去哪裡?”突然,沉雷般的聲音響起在他身後,回頭一看,是木大宗。
木雷紅了臉,囁嚅道,“我有東西忘在了白石府,我想”
“忘了就不要了,”木大宗道,“你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木雷聽罷,跟在父親身後來到一處山洞,正是羅棋曾占據過的。一進洞中,木雷大吃一驚,原來,青豆兒躺在地上,臉色慘白。
“爹,你要乾什麼?”木雷跪在青豆兒身旁,見她意識模糊,知道是被施了藥。
木大宗手裡拿著閃電鞭,坐在青豆兒身邊。他讓木雷放下青豆兒,把鞭子遞給木雷,自己則從懷裡取出《因緣小簿》放在青豆兒身上。這是木雷第一次見到全備完整的簿子,但見簿子有個銅封麵,上麵有個閃電形的鏤空。
木大宗從兒子手中拿回鞭子,比照一番,小心翼翼地將鞭子按入,隻聽“咯噔”一聲,再無任何聲響,須臾,隻見暗銅色光芒從封麵漸漸瀉出,簿子在案桌上移了幾下,猛然騰空,展開長長的絹帛頁麵,上麵的墨色字跡猶如灑了金粉,熠熠生彩。前後封麵一如龍首一如龍尾,隨順著越湧越多的絹帛遊動,一圈又一圈,一重又一重。
“果真是閃電鞭,”木大宗盤膝而坐,將雙手懸空置於青豆兒額間,淡青色的光芒從青豆兒眉宇間升起。隨之,他雙手來到青豆兒心口正上方。
“爹”木雷顧慮重重。
木大宗斂了笑,望著他。
“爹,您能饒她一命嗎?”木雷問道。
“男子漢大丈夫,事業為重,”木大宗微微笑道,“有了事業,何愁沒有女人!”
“爹,您誤會了,”木雷道,“我是怕血統不對,有礙我們的大計。”
木大宗一愣,朗聲笑道,“這你大可放心,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動手。老實告訴你,我調查了將近一年,斷不會錯的。”
“爹,我還有一事告知,”木雷將數月前在山間發現血統統計官被殺一事講來,“我擔心,女武神在世的消息已經泄露了出去,此其一;其二,那日青豆兒與我一起葬了那兩個統計官,看樣子,青豆兒並不認識他們,所以我想,女武神會不會另有他人?”
木大宗聽了,皺緊眉頭,“女武神是孤陰之裔,世間能存僅一,除了青豆兒再不會是彆人。那兩個統計官是何裝束?”
“青帽紫衣,不知隸屬何處,”木雷道。
“我們及早取了她的神魄,打開因緣路”木大宗道,“就算大功告成了,總有他人覬覦,也是無可奈何!”
說罷,他不再理睬木雷,專心凝神聚力。半炷香的功夫,隻見一顆紅豆兒大小的圓形血滴從青豆兒的心口慢慢浮現,緊接著那殷紅的血滴漫漶開來,顏色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終隻剩下微微的薄似蟬翼的紅,那《因緣小簿》款款飛起,奔向那抹蟬翼紅,當紅色最終消失在簿子中,木大宗收功而笑,伸手將簿子收了,握在手裡,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彩,笑道,“天也相助,我們大功告成!”
木雷一愣“大功告成?”
“因緣輪已動,因緣塔可以重建了,”木大宗的聲音在顫抖,“屬於我們的東西,終將尋回。”
“爹,青豆兒她”木雷問道。
“死了,”木大宗扭過頭來望著木雷,“我有意讓你來,就是想讓你知道,這世間啊,一切人的死都與你無關,你看,你之前對她念念不忘,現在她死了,你不照樣活著,活得好好的,是不是?兒子,你得記住,真正的強者,主宰世間的王者必須無牽無掛,一旦有了牽掛,也就有了軟肋,一旦有了軟肋,你的心就不夠狠,心不狠,則位不穩”
“爹?!”木雷見木大宗雙眼閃爍著惡毒的紅色光芒,嚇得忙推醒他。
木大宗如夢初醒,轉瞬間,雙目如炬,盯著木雷,“處理掉她的屍體,這個人的故事翻篇兒了!”
木雷一動不動。
“我幫你除掉了牽絆,你離王者更近了一步,”木大宗冷冷道。
木雷仍舊一動不動。
木大宗冷冷盯著他。
“爹,我還有一事不明,”木雷忽然開口。
“什麼事?”木大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