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府建在了雙神殿的旁邊,裡麵的布置有些簡陋,不過一桌兩椅,再就是一排排空落落的櫃子。這讓大頭不甚滿意,她已經知道了小侏儒的本領,就是可以化夢為真。不用說,這因緣府就是他夢中所建。大頭嫌這府過於空闊,每日裡纏著小侏儒嘮嘮叨叨著她想要的擺設和布置,可是小侏儒置若罔聞,不理不睬,堅持說因緣府已經竣工,剩下的由大頭和木雲兩人動手設計,他可不要再管閒事。
大頭不依不饒糾纏了幾個月,小侏儒就是不答應。好在木雲勸說著大頭,閒暇時日帶著她一起去裝飾布置,大頭布置了幾次倒也樂在其中,這才放過了小侏儒。
白石府的日子開始有規律,夙興夜寐,晴耕雨讀,春種秋收,夏耘冬藏。大多數時候,大頭和木雲就在書房裡讀書學習因緣之由,偶爾,小侏儒和時娘會來陪他們坐一坐,或是隻言片語地點撥一兩句,往往有醍醐灌頂之效。
這麼安靜的生活讓大頭很是不習慣,她常常因為思念青豆兒放聲大哭,也常常偷偷溜出白石府。一旦在府內中超過三天,不是找小侏儒吵架,就是找木雲的茬兒,跟他鬨彆扭。鬨了彆扭,她就盤腿兒坐在書房的桌子正中,裝著低頭看書,實則時不時抬頭偵查木雲的舉動,若是他遲遲不肯道歉,她會扔石塊兒,撕扯木雲頭發,直擾得他無法看書。他避開她去田裡,她又一路尾隨,用泥巴扔他,從路旁竄出來攔他,每每得木雲認錯道歉她才肯罷休。
木雲很喜歡這種生活,他一向就喜歡安靜,更何況還能學習因緣,可是他越來越容易受傷了。因為沒有感覺不知躲避,他渾身滿臉是傷,火燒的,刀砍的,斧斫的,樹枝戳的,蟲子噬啃的
大頭很是擔心,這樣下去,木雲總有一天會死掉。所以,每每看書,她總有意識地去查找喚回感覺的方法,她也不止一次問時娘和小侏儒該如何幫木雲恢複感覺,兩人卻也是一籌莫展,束手無策。
這天,大頭翻來覆去睡不著,大半夜地跑進木雲房裡把他晃醒,“石頭兒,我陪你出去玩兒。”
木雲自然知道大頭老往外跑的緣故,原來她是急著占測因緣,想要填寫《因緣錄》,早日寫完,好見回青豆兒。可是,儘管她在山外自行尋覓人家,也跑遍了原元部、貘黛族、幺商族和神農部尋求占測因緣的機會,也多多少少幫人家解決了些難題,可奇怪的是,那些事都無法記在《因緣錄》上,每每她要寫,那《因緣錄》就逃,縱她發狠搶到了,強行往上寫,寫一個字那《因緣錄》就吞一個字,寫兩個字,那《因緣錄》就吞一雙,恨得大頭隻待要撕了這冊子,那冊子倒機靈地躲開了,隻等到大頭氣消了,才悄無聲息地鑽回她懷裡。
大頭跟時娘和小侏儒哭訴,他們兩個倒是氣定神閒,時時勸她,潛心耕作,靜心篤學,世間一切都要講因緣際會,風雲相合。不過,大頭到處亂跑也不是一無所獲,她時常在路上撿到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就把他們帶回白石府,時娘和小侏儒很是樂意收留他們,他們有房住,有飯吃,又被分派了職責,安心知足地長住了下來。漸漸的,白石府人丁興旺起來。小侏儒從中挑選了兩個知書識禮的,一男一女,讓他們專門照看打掃雙神殿,按時祭祀,自從,雙神殿的香火也漸漸盛了。
“我不出去,”木雲翻了個身,不看大頭。
大頭跳上床,騎在木雲身上,雙手掰著木雲的臉朝向自己,“石頭兒,你必須得出去,我聽人說,隻看書不會玩,人會變傻的!”
“誰說的?”木雲閉著眼睛問道。
“小菊兒和大鬆說的,”大頭俯身扒拉開木雲的眼睛,“他們說你老在書房呆著,一呆就是一整天,不是傻子也快變成傻子了。”
“那就當我是傻子吧!”木雲雙手叉著大頭的雙脅將她提到床下。
“那不行,”大頭道,“一個沒感覺的傻子會死得更早的,你還得跟我一起測因緣,等青豆兒呢!”
木雲扯著被子蒙了腦袋,不再說話。大頭猛地上前,掀開被子,“石頭兒,我擔心你擔心的睡不著,一閉上眼睛,我眼前就是你要死的樣子。”
木雲睜開眼睛,“我要死的樣子?”
大頭伸出舌頭歪著腦袋,慢吞吞向前走,“就是這樣子,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懸崖裡了,我怎麼叫你你都聽不到”
木雲伸手拉過大頭,把她拉上床,蓋好被子,“你才是傻子呢,我活得好好的,怎麼會自己往懸崖邊走。彆說胡話了,快點睡吧!”
大頭摟著木雲的脖子,閉上了眼睛,忽然,她睜開眼睛,哭道,“你還在往懸崖邊走!我不能閉上眼睛,我閉上眼睛,你就掉進懸崖裡了!”
木雲坐了起來,“睡覺不足也會變傻的!”
“好了,你沒事了,”大頭笑著跳下床,“傻子才不會擔心自己變傻呢,你現在擔心自己變傻了,說明你不是傻子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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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木雲問。
“陪我出去玩啊!”大頭笑了,“我閉上眼睛你就死了,你想活著,就彆讓我睡覺啊,為了你,我們出去!”
“你這是什麼鬼怪邏輯?”木雲一邊嘟囔著,一邊開始穿衣服。
朗月清風,好風如水,淡藍色的天幕綴著片片碎雲,蟲鳴聲此起彼伏。大頭挽著木雲的胳膊,“這麼美的景是不是比夢要美很多?”
“你又沒做夢,怎知夢不如這景美?”木雲道。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沒做夢?”大頭哈哈大笑。
“你做了什麼夢?”木雲問。
“你一問我就回答,我也太沒麵子啦!”大頭貪婪地仰望著長空,等待著木雲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