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是仲夏時節,月如玉盤,繁星燦爛,風中暗香湧動,舒爽清朗的風卷落繁盛的夏花,宮牆院落裡花瓣散亂,頗有幾分雅致的美感。
夜色微沉,在衛玠的嚴密監控下青旋終於還是露出了破綻,夜深人靜之際一個人影進入了青旋住處,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太監。
見到兄長青旋驀然一愣,她將門窗掩蔽,昏暗的燭光下映著兄長那張詭異幽深的臉,他凝視著青旋,用那十分柔和又低沉的聲音開口道“衛昭儀召你說了什麼?”
聞言,青旋遽然一笑,舉止坦然地坐了下來,滿是得意之色。
“衛昭儀恨毒了張庶人,並未懷疑我。”
男人望著如此愚不可及的妹妹,幽暗眸中閃過了一絲殺氣,如果並未懷疑又怎會召見她,當初他存惻隱之心才請求單太後繞過她一命,不料險些將所有人暴露在危險之中,時至如今斷斷不可再留青旋壞事了。
思及此,隻見男子從袖中亮出一把銳利匕首,明亮刺眼的刀光閃過青旋的眼睛,刹那之間,青旋在世間看到的最後一抹光景便是兄長麵目猙獰的臉龐,脖子猛然一涼,鮮血淋漓,她驚恐的雙眼還死死睜著。男子乾淨利落的除掉了青旋,旋即將其屍體拋屍井中,黯夜沉沉,一個生命就這樣黯然消失在世間。
男子除掉了青旋之後並未著急回去,而是將現場布置了一下,偽造成青旋遭遇仇人暗殺之手。
男子在宮中施行殺人栽贓嫁禍如此之嫻熟,可見絕非第一次。很快青旋的屍首被人發現,在場的證據直指領頭女官。
更為詭譎的事,男子從此消失在宮中,乾淨利落,衛玠一下子就被掐斷了線索,停滯了好幾日,而呼延流煙早就緊緊盯著後宮動態,她靈敏地發現這個事情完全可以嫁禍到單太後頭上,於是緊咬這個事情開始製造罪證,但是接下來的發現卻讓她喜出望外,因為她意外擒獲了出逃在外的殺人太監。
得來全不費工夫,劉桀與呼延流煙相視而笑起來,抓到潛逃在宮外的男子,在重刑拷打之下,男子經受不住酷刑終於全盤托出,為了防止單太後矢口否認,呼延流煙安插了人在單太後宮內。僅憑謀害皇嗣充其量隻能廢了單太後,廢除太子關乎國本,文武百官必然多加阻攔,不可能輕易廢黜太子,對劉乂的皇太子身份依舊無法動搖半分,他們必須雙管齊下,不僅有其母謀害的罪證,還必須有劉乂意圖謀反的罪證。
雖然劉乂一直在提防劉桀,但是謀士千慮必有一疏,而劉乂緊緊是個剛成年的孩子,對於宮廷險惡終究不夠了解。
由於線索又斷了,趁著濃墨夜色,衛玠再一次來到冷宮張徽光的住處,冷宮中樹葉亭亭如蓋,遮住了炎炎暑氣,蒼穹瀉下絲絲泠泠的光芒,蟬鳴不絕。
衛玠並未多言其他,而是隻有一句“宮女青旋乃你宮中侍女,如今她死於非命,她必然是知道了什麼,被人毀屍滅跡了。“
聞言,張徽光微微怔忪,旋即腦海中驚現一個男人的麵容,她急忙開口道“,青旋!青旋有個哥哥在宮中當差,甚得單太後看重,引其為心腹太監。”
石破天驚的一語,是的,如今隻要去查宮中消失的太監便可以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青旋的哥哥了,衛玠立刻便離開冷宮。
後庭風起雲湧,前朝局勢亦是詭譎莫辨。
戰事剛平,百廢待興,劉聰提出修建宮室有大興土木之意,很快就遭到百官公卿的反對,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府庫虧空,不啻人口流失嚴重,且徭役沉重,若要增賦稅恐怕又會引起暴亂,劉聰雖然氣惱但是隻能將此事暫且壓下。
天邊暮色將近,在宮簷一角,夕陽絢爛,夏日灼熱的溫度逐漸褪散去,庭中綠樹迎著清爽的晚風挺立舒展著枝椏,宮娥著著輕盈紗裙穿梭在宮殿走廊中,似一幅畫卷。
劉英一人漫步在花園,夏花爛漫,劉桀正欲離開皇宮往宮外的府邸去,卻不想見到這美景,美人倩目巧笑,丹唇皓齒,眉目如畫,宛若葳蕤芙蓉。他的腳步一下子就停滯住了,劉桀眼中露出極濃烈的興趣,宛若一頭桀驁難尋的野獸,看到了獵物那般充滿掠奪的目光。
劉桀大步向前,朝著劉英行禮道“見過左貴嬪。”
劉英輕輕一愣,繼而微微一笑,舉止疏離而得體,她輕聲道“晉王殿下不必多禮。”
劉桀抬起頭,俊逸卻充滿野性的一張臉,眼中透著劉英看不懂的神色,她微微蹙眉,她生性謹慎自然知道這種場合不能多呆,所以自然地開口道“本宮還有些事,先行離開了,晉王慢行。”
言罷,劉英便快速地離開了花園,徒留劉桀望著那消失的清麗背影,他玩味一笑,抬步往宮外而去。
皇天不負有心人,單太後宮中心腹太監早已經換了人,消失的太監對外宣稱暴斃而亡,可惜已經死無對證了,縱觀全局而看,單太後完全有理由謀害衛玠,衛玠腹中之子隱隱有威脅劉乂皇太子之勢,為兒子掃除登基路上的障礙,清除異己,這個理由太充分了,隻是沒有確鑿地物證與人證無法指認單太後,衛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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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呼延流煙知曉衛玠亦在調查此事之時,她不由謹慎了起來,忽而她又想到另外一個一本萬利的決策,那就是順水推舟將人證送給衛玠由他揭發單太後,陛下向來寵愛衛玠,且陛下身為帝王生性多疑,若由她去揭發此事必然引起陛下的猜忌,晉王乃朝中重臣,又是宗室皇子,身份極為敏感,思及此,呼延皇後再一次與劉桀商榷,二人一致決定借助衛玠之手扳倒單太後,坐收漁翁之利。
就在衛玠一籌莫展之際,派出去調查的人在青旋老家抓到了哥哥徐軌。
當徐軌被五花大綁扔在牢獄由酷吏施以重刑之前,他忙不迭地認罪伏法了,因為早在之前劉桀手下的酷吏施展殘忍酷刑於徐軌,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承受不了皮肉之苦,將所有行徑吐了個乾淨。
在徐軌的口供下,衛玠即刻差人去緝拿與單太後合謀下毒的太醫,這些人想法完全一樣,衛玠在其老家捕獲了潛逃在外的太醫單時安,單時安貪生怕死剛扔在獄中便嚇得尿了褲子,對其下毒謀害衛玠之事供認不諱,如今人證物證皆在,衛玠立刻去了禦書房見劉聰。
王沈隨侍在側,宮中眾人皆知陛下獨寵衛昭儀,自然第一個進去稟報,很快就宣了她進去。
劉聰在處理公文奏章,可難得衛玠主動來見,他大喜過望。隻見衛玠剛進來便跪地磕頭,一副嚴肅莊重之勢,劉聰微微一愕,卻聽衛玠道“陛下,臣妾已經查清謀害臣妾之人並非張庶人,而是單太後,人證物證俱在,請陛下明察!”
劉聰臉色瞬間變得陰鷙,藍眸中滿是寒冰,他將衛玠扶起來,聲音沉重而淩厲。
“將人帶進來。”
瞬間隻見徐軌與單時安被五花大綁地帶了上來,二人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如今見到聖顏,心中驚駭惶恐,不住地磕頭求饒。
“陛下,單太後曾經來太醫院命臣準備足量砂汞,後麵威逼臣為其配藥,臣不知道所謀害之人是衛昭儀!”
徐軌緊接著驚恐開口道“單太後命奴才將足量的砂汞放在衛昭儀的膳食之中,意欲除掉衛昭儀與腹中之子。”
此時,晉王剛好來到禦書房外,說是有要事稟報。於是劉聰宣了他進來,他一進來見到如此場景,微微驚異,旋即開口道“臣有事啟稟,近日京中有官員搜刮民脂民膏橫暴斂財,修建府邸,惹得民怨紛紛,其中以左仆射劉唐,尚書令單曲為之首,請陛下裁決。”
劉聰冷厲的眸子泛著殺意,可真是體恤百姓的好官,他堂堂帝王想要修建宮室他們往死裡諫言不許,可卻在京都天下眼皮底下剝削百姓,豈有此理,殺光,全部都殺光。
“傳朕諭旨,將所有涉事官員全部緝拿,其中劉唐與單曲處以死刑,其家眷貶為奴,其中族人不滿十五歲著流放嶺南,終生不得回京。”
惹得劉聰龍顏大怒的原因是,單曲乃單太後之堂弟,如今晉王此舉無疑於單氏是雪上加霜,緊接著劉聰便派人前往單太後宮中將其所有隨侍宮人全部仗殺,軟禁單太後。
隨即曉諭各宮,單氏謀害皇嗣,罪惡滔天,惡貫滿盈,罪無可恕,將其廢為庶人。此事一出,舉宮震動。
劉乂更是慌得六神無主,幾次欲求見劉聰皆被阻擋在殿外,於是他隻能聯絡群臣向陛下諫言,可他不知此舉正中了劉桀的下懷,劉聰自即位以來向來厭惡結黨營私之事,劉乂此舉不過是自取滅亡,他根本不需要出手,劉乂自己會把自己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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