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蹲下,用陶匙將樹根周圍的泥土劃開後裝到自己的粟中,為了再觀察具體情況,她裝了滿滿一罐。
味道對她來說很重。
但是,確實也在她的接受範圍內。
葉璧安一臉嫌棄加疑惑。
“你乾嘛呢,鐘初九?”
初九抱著陶方粟,扭頭,大眼睛裡滿是理所當然。
“帶回去看看,是否真是血肉與土壤融合,若是能夠查出不同,不就是證據嗎?”
初九這句話,說得那麼自然。
葉璧安經年之後,與其他人說起那位傳說中的仵作大人時,也依然保持著感歎和震顫。
畢竟,鐘初九是他見過,第一個,會說出調查土壤這樣的話的人。
偏偏他說話的語氣,又是那麼令人毋庸置疑。
葉璧安下意識去看謝珩的臉,卻看到自家大人,向來分不清喜怒的黑眸,同樣閃過困惑和驚歎。
那他瞬間心安了不少。
連見多識廣,破案無數的大人都露出這種表情。
那他震驚一些。
也很合理。
等初九再到公廨,把她將陶土粟中的判斷結果完善後的記錄交給謝珩時。
才發現,果然如同謝珩預判那樣。
捕快們去提男人審訊,即便是押入大牢,也未曾遭受到任何阻攔。
而這次以證人形式,將寧家女子們帶來公廨問詢,卻遭到以寧清風為首,先前被葉璧安打暈的寧慶等人也都在叫囂,不允許捕快們帶女人離開。
還美其名曰,她們是無辜的,不可能犯下此案,為何要帶來公堂問話。
張戍帶著的所有人直接拔刀,寧清風年紀雖大卻衝在最前麵,嘴裡還嚷嚷著官府殺人了
直到站在最前麵的葉璧安冷笑一聲,掏出明晃晃的禦賜金牌。
稍微識貨點的寧清風看清上麵的字後,話全部吞回肚中,也不敢再叫囂,過了會方才眼神莫名似乎帶著些警告的意味,盯著被捕快們帶走的一路路女子。
沒有人敢抬頭去看他。
謝珩果然料事如神,甚至能猜到光憑捕快們出動,竟是不能完全將他想要的人帶回。
根據謝珩的吩咐。
捕快們家家戶戶挨著搜,將所有十四歲以上的女子全部找來。
人雖然比較多。
但捕快們手上的動作力度並不大,且語氣也很有耐心。
張戍帶頭解釋著,是有大人要問話,並非是她們犯了什麼事兒。
所以很多年齡輕點的女子,麵色雖有驚慌,但看著官府來人,也並沒有表現得格外害怕。
年紀再長些的婦人,有的互相看兩眼,便相繼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這麼短短兩天時間。
姚長生被左縣令勒令卸職在家,張戍的本事也得到了下麵的捕快們的認可。
不僅僅是張戍,這年輕的身份神秘,刺史的貴客公子,同樣也讓人讚歎。
捕快們也習慣追凶拿人,見過不少偷雞摸狗之輩。
但跟著姚長生,大多就是聽他命令,說實話,混吃過日子。
如今聽謝小公子的命令,竟然心中也有了一些與有榮焉的感覺,精準的吩咐,不拖泥帶水的傳達。
二人對比。
高下立見。
“初九,來。”
男子的眉眼如同隔著一層薄霧的深淵,光是瞥上一眼,足以生出難以拒絕的吸引力。
初九就跟被誰灌了迷魂湯一樣,兩腿不受控製就往前邁。
卻發現謝珩坐在正中,指著的,是下方右側的位置。
初九訝異,正想說這不合禮製。
按理說,從謝珩的話語和日常行為就可以看出,他是非常遵守大頤禮製律令之人
居然會讓她以仵作身份,坐在公堂之下旁聽
但初九又能說啥。
說了,當著這麼多人,還不給人家麵子。
初九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公事公辦的態度行禮。
“是,大人。”
又給曲縣尉行禮後,然後邁步坐到位子上,甚至還帶著些許昂然。
阿爹,你瞧,有不會因為仵作之業為賤職就瞧不起仵作的人存在呢。
若是很多很多年後,仵作對於破案,還世間清朗乾坤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那麼仵作是不是就不再是受人冷眼的賤職,反而會因為其涉獵廣泛,無論是心裡承受能力,還是對屍體的判斷分析能力,而得到大家的尊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