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千文私學這條道,行人變多起來,街上熙熙攘攘,熱鬨至極。
初九還在思索著那姓薑的先生每一句話。
她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通的地方。
五日之前,死者元寶以幫忙家中生意為由,離開私學。
這死者的娘親,也就是萬蘇氏,為何第二日便跟薑先生告假。
薑先生提到的萬晨,是那日來認領屍體時跟在身後的萬家人嗎?萬玉她已經見過了,看起來在萬家雖為庶出,但很受萬全寵愛,人也聰明機敏,心思不弱
這萬家內部的關係,於此案是否有進展呢
萬寶雖為溺死,但死前經曆毆打,又是誰打了他誰將他投井
這腫脹屍體能夠劃定的時間範圍比普通屍體更大,與案情相關的人員犯案時間更寬泛,不好鎖凶。
謝珩回眸。
掃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少年,瞧著初九眉頭微蹙,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初九一抬眼,剛好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眸。
嘖,嚇她一跳。
男人眼睛不能生得太好看,好看便想盯著看,偏偏謝珩的眼睛,幽深漆黑,仿佛人一盯著多看會,就會被看透全身,被吸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初九趕緊挪眼,不與謝珩對視。
“想什麼呢。”
謝珩說完這話後發現,這幾次都是他主動在問,他對少年很好奇,好奇其想法與自己,有幾分相同。
不知這事,是好是壞。
初九大眼睛眨了眨,腦中快速思考著,是要說還是不要說。
但看到謝珩全身心在案件之中,她還是很老實,就把自己的疑惑全數傾倒。
謝珩瞥了一眼初九,這短時間裡,還想不少。
“嗯,很好。”
初九看謝珩這模樣,是不打算給自己解惑了,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很好,糊弄誰呢。
若是葉璧安在此,肯定又要罵初九不知好歹。
畢竟他跟了大人這麼些年,很少聽到大人對誰發出認可和讚許,鐘初九再被大人多誇兩次,不多,就兩次。
都可以衝破他跟隨大人後,大人誇讚他人的記錄了。
街道上飄來陣陣包子香,初九這才意識到,好家夥,她還沒填飽肚子,就喝了好幾杯酒。
謝珩這人,是不是壓根就不記得,人有三餐飲食之需?
這滿春院酒是好,連個下酒菜都沒有,那麼一小碟花生米,初九心裡裝著其他事,光看謝珩剝了幾粒
初九還沒說什麼。
隻是咽了咽口水。
謝珩便側過眼,聲音平淡。
“想吃?”
初九搖頭。
“也沒有那麼想吃,”
腳步卻停在包子鋪前,眼眸落在包子上,似乎在打量著,要選哪個。
謝珩走到初九身邊,對包子鋪老板說道。
“老板,一籠包子。”
“好嘞,客官是在此吃還是打包帶走。”
謝珩坐到旁邊位置上,淡淡開口。
“在這吃吧。”
初九樂嗬嗬坐到一旁。
“公子,你看你辛苦一天都餓了,你早說啊,老板,再加兩碗豆漿。對了公子,你喝豆漿嗎?”
謝珩“”
“嗯。”你不都點了?不喝豈不是浪費了。
幾個包子下肚,初九覺得自己算是活過來了。
等到初九碗裡的豆漿也快空了,謝珩才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
“初九。”
“嗯?”
“你一直都如此有胃口?”
“瞧公子說的,吃的好才活得開心啊公子不這樣覺得嗎?”初九將碗裡豆漿喝乾淨,笑眯眯看著謝珩。
謝珩一愣。
他年歲不大,但活得還挺通透,也還算堅強。
“嗯。平日驗完屍,也如此有胃口?”
謝珩端起碗抿了一口,豆漿很淡,帶著些許甜意。
初九一哽,無言看著垂頭認真喝豆漿的謝珩。
那當然沒有!那屍體要是跟萬寶的一樣,她正常來說基本上還是沒什麼胃口的好麼!
腦中回想起萬寶的屍體後
初九突然就覺得自己現在吃得有點太飽了,甚至有點想吐了。
謝珩怕不是故意的。
這世家公子不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怎麼不但要言語,還專挑些惡心人的話問呢。
但心裡腹誹,臉上也還算恭敬。
初九尷尬一笑。
“公子,真正算起來,我也是從花娘案開始驗屍查案,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謝珩放下碗。
想起他還在孝期,剛點的包子也是豆沙餡。
“若是之後與我一起查案覺得餓了,便說。”
謝珩看了一眼初九,他是屬於到點吃的人,過點也不會怎麼餓,一旦忙起來,可能一天也不會吃。
曾經也被人數落過。
未來若是有人跟著他,豈不是飯都吃不飽。
所以葉璧安知道他這個習慣,基本上餓了就會主動告知他,初九今個兒是頭一次,想必餓了也不好意思說。
初九一愣。
有時候,謝珩會給人一種其實是很溫柔的好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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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男人聲音平靜。
“我請你喝花酒,你該請我吃包子的。”
那包子鋪的老板下意識瞅了初九一眼。
初九“”她剛剛說誰溫柔的好人來著?誰?!!
初九小臉不由一紅,這什麼叫喝花酒?!!
果然,她要收回!剛覺得謝珩是個溫柔的人,下一刻他便原形畢露!
明明是世家公子!
還跟她一個小仵作計較那點錢!
也罷。
想起他還幫自己得了一筆賞錢,還有其餘麻煩他的地方,請頓包子確實也該。
不過,一定要說這麼清楚嗎?喝沒喝花酒,他心裡沒數嗎!
初九鼓著嘴,有些埋怨看著謝珩,但看到謝珩又覺得害怕垂下頭,氣鼓鼓將自己的錢袋掏出來。
謝珩看著初九拿著的錢袋,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上麵還繡著純潔的白荷花。
見初九往外一塊一塊數銅錢。
頓時覺得,這少年性子生動,逗弄起來,倒是格外有意思。
當然,他自己也覺得自己俸祿不高,今日去滿春院給了酒錢,已然用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