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林安得到一位神秘者的數據時,無論他在哪裡,是死是活,是隱身或者分身,係統都能準確無誤打出麵板。
無需林安操控,這是全自動化的讀取。
難道齊塞克迪是假的?
林安進入放空模式,總統的光點確實和時間碎片裡看到的有所不同,但是位如假包換的高評級神秘者。
“統子哥,你的顯示壞掉了?”
“我的數據準確無誤,請不要總是懷疑我。”係統冷漠地答道。
“總是?”
林安上次懷疑係統還是被扔進時間碎片,沒想到這家夥一直記到現在。
不對啊,公爵不是說如今的係統已無性格,是個純粹的工具人嗎?
“記仇可是相當人性化的情緒。”
“我的意思是,是否總是保持以上選項,不再詢問。”係統這麼解釋。
沒空考慮係統的異常,林安看向齊塞克迪。
“為什麼是葬禮?”
“我即將命不久矣。”
這話讓林安更奇怪了,儘管齊塞克迪的外表邋遢又虛弱,他的光點活躍燦爛,不像受了重大創傷。
“你的親信在哪裡?”
“金薩沙的各處拉攏那些支持我的民眾。”
總統始終麵帶微笑,用一支筆在一遝打印紙上寫寫畫畫,一邊和林安說話,一邊向自己演示自己的想法。
“我正在寫書,講述我在戰爭中的經曆,算是自傳。”他展示著一摞磨得很舊的筆記本,重要的段落上,他用黃色記號筆標記了出來,或是用圓珠筆畫了圈。
總統堪稱病態的沉著讓林安無從下手。
三天以前,林安特意召集世界樹全員展開討論,他率先表明自己絕不可能當班圖的總統,但得到這個位置對世界樹的發展一定有幫助。
以【四活神】為例,他們以前的治理模式就是推舉內部成員成為明麵上的總統,通過他操控外界局勢,既不讓更多無關人員知道神秘者存在,又可以掌控國家的命運。
“其實米蘇魯是更好的總統人選,他還有治理斑獅部落的經驗。”林安提議道。
“甩手掌櫃的經驗。”梅耶低聲嗤笑。
“林,你是這麼想的嗎?那我必不會辜負期望。”米蘇魯受寵若驚。
除了他的姐妹,世界樹的高層沒什麼意見,如果非要從巡林者中選出一位統治人才,確實是非米蘇魯不可。
此刻的林安看向波瀾不驚的齊塞克迪“你定一下自傳的結局,我的同伴即將參與總統的競選。”
“就算失去了‘領土’和‘國度’,在班圖,沒人贏得過我。”總統自顧自地轉筆,“哪怕我的得票率不到30,我也能贏得大選。”
之前覆蓋金薩沙的棕櫚樹紋路叫“領土”,而通過“我是班圖人”的概念傳播的東西叫“國度”。林安想。
可齊塞克迪為什麼會失去這兩項能力?
若說是後遺症,未免太可怕了。
“我連任了八年總統,民眾們支持我不是因為我做得如何,而是習慣了每天看著我的照片,說聲‘早上好,總統先生!’。我的對手卻無法團結一致,導致他們的票數將分化。”
總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沉靜,和分化男女身性彆時不同,林安覺得裡麵藏著一股濃烈可怕的絕望。
“說句題外話吧,護林人,你的出現讓我想起一些破碎的片段——你早就通過‘真理之神’來過我的辦公室。”
林安眼神一凜,酋長明明沒被先知“邀請”,卻保留著記憶?
不出意外,這是“提燈女神”的永恒性在發揮作用,儘管齊塞克迪無法讓過去發生的事同步到現在的時間線,但和普通神秘者不一樣,他會保留“既視感”。
這種既視感將通過某個現實中似曾相識的片段被激活。
還好林安早有預料,哪怕在無人看管的時間碎片中,他也謹言慎行,沒有到處探索,留下蹤跡。
“果然如此。”齊塞克迪放下筆,“放心,我不告訴彆人,不光是……還因為我佩服你。讓我在先知和你之間選擇繼承人,莪會毫不猶豫地讚助你成為勝者。”
“多謝你的認可,但我不想在日後簡曆的工作經驗上寫一句‘曾擔任班圖國的總統’。”
聽到林安的話,齊塞克迪用手捂住微笑的下半張臉,用他半瘋狂的眼神盯著他。
“我們體驗過舒適的生活,一堆暖暖的火,火邊有個心愛的女人。假如有人想阻攔我繼續這種生活,我就毫不猶豫地反擊。而不是像先知那樣,彆人打你左臉,就把右臉也轉過去。
“奇跡沒能使法老放過希伯來人,直到埃及所有的頭生子都受到懲罰,從身居王位的王子到土牢囚犯無一幸免,所以第二天法老就放人了。看吧,退讓永遠做不了主宰。”
“人類若不爭搶,還在雨林和鬣狗、猴子爭吃的呢。所以我藐視懦弱者,寧願眼睜睜地看他們被蹂躪至死。我也憎恨祖先的躲閃和畏縮。想起他們,我一點兒也不自豪。”
總統驕傲地拍了拍胸脯,一一羅列過去的成就讓他暫時從失敗的漩渦中得到了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