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臟水潑到周君傑身上。
程行“騰”得起身，身側的拳頭捏成塊團，呼哧噴著熱氣，被棠茵叫住，“咳咳咳…程行哥，你不能去……”
聽到下床穿鞋聲，程行鬆開拳頭，回來，將棠茵重新按在床頭。
纖秀的玉指拉上衣擺不讓他走，“他是下鄉知青，村長都向著他，你彆去了……”
病美人眼底噙著淚，傷心欲絕地偏過頭。
“我疼得難受，藥沒了去找你，半路遇到周知青……哄我去他房裡，說是有藥。沒想到，燈都不拉就開始脫衣服……”
棠茵幾度哽咽，斷斷續續講清來龍去脈，又添油加醋模糊了一些細節。
比如讓程行誤會周君傑對她做了什麼。
程行的眼底越來越紅，額角太陽穴爆起幾條青筋，“我這就去收拾這小子。”
他啞著嗓子，克製著怒火，眼裡的理智蕩然無存。
柳棠茵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錯個六歲，十年前她父母早逝，程家一直在幫襯。
看她被欺負，程行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這會兒隻想把周君傑的臉按進糞坑裡。
“後麵楊嬸子來敲門，我找了機會從後門翻了出來，沒想到扭到了腳。唔……”
棠茵碰了一下腳踝，疼得吸了口氣，原本就沒什麼氣色的臉上又蒼白了一分。
程行肉眼可見地漲紅了臉，耳垂是鮮紅，脖子也是，幸好他皮膚黑，不明顯，棠茵說下麵疼，他還以為是……
程行甩頭，想把腦海裡的汙穢倒乾淨，還是覺得自己思想太過齷齪，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哎！你打自己乾嘛…”棠茵伸手去抓，抓住兩根手指，刺刺的，紮手又安心。
軟乎乎的觸感從指腹傳來，程行不敢看她，聲音又低又沙啞，說了句，“對不起……”
棠茵搖頭否認，“這事怪我，我心太大，輕信旁人，你道歉乾嘛……怪我……都怪我這破身子一身病，拖累了爹娘，還拖累大哥……”
“咳咳咳……”
棠茵說得急，一口氣沒上來，咳了起來，程行抽出手，去外頭盛了碗熱水，朝碗吹了幾口風，喂給她喝。
喝了兩口水，棠茵拿手撫著胸口，順氣過後，這才不咳嗽了。
麵前的臉蛋又美又小，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紅潤，瘦小的身體好似風輕輕一吹便會倒似的。
程行嘴角緊抿，眉頭微蹙，他一向不善言辭，沒什麼文化，也不會安慰人。
看到棠茵哭得傷心，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如何安慰。柳大哥走後，棠茵還沒這樣哭過，這般痛苦，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將水放在一邊，程行將棠茵半摟在懷裡，模仿村口的嬸子哄睡小孩，輕輕拍著她的脊背。
棠茵靠在他懷中，沒有幾兩肉的臉頰擠在他健壯的胸膛。
兩人都沒說話，屋裡靜悄悄的，窗外的星星忽閃忽閃眨著眼睛，偶爾吹來晚風，刮得門上的簾子左搖右晃。
“還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你。”
程行冷不丁在棠茵頭頂說了句，沒一會，他感受到胸口濕噠噠的，被棠茵的淚水浸濕了。
程行低頭，借著燈光，看到那張輕啟的嘴唇吐出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