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放敏銳察覺到,一旦他用了遲敘的聲音,棠茵會立刻變得不一樣。
她會變得“正常”許多,熟絡地扮演回原來屬於她的角色——一個毎日等待丈夫回家的小人妻。
美中不足的是,小人妻的嬌嗔癡纏,皆是因為他是“遲敘”。
他也曾試過用自己的聲音去喚她,可惜結果並不理想。
對他百依百順的妻子會突然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尖叫著逃竄,甚至用那纖細到能被他一掰就斷的手指,拿著菜刀在家亂砍。
明放很少閃躲,冷靜地看著她砍,他的手臂,肩膀,多處是深淺不一的刀痕。
明放非但不惱,還在“逃亡”中尋到樂趣。
棠茵驚恐與憤怒的情緒,終於隻為他一人產生,鮮活的表情即使是厭惡痛恨,明放看著也是甜蜜。
他徹底瘋了,和棠茵一起“瘋了”。
用遲敘的聲音生活,模仿他的一言一行,爭取不在棠茵麵前露出任何破綻。
棠茵會用最柔和完美的模樣迎接他“下班”,給他最為渴求的信賴與愛意,時間一久,明放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明放,還是另一個為棠茵存在的遲敘。
無數次深夜,抱著懷中柔軟,閉眼看到明樊臨死前對他失望的神色,明放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生來涼薄,和明樊一起被組織撫養長大,和明樊搭檔,也是看準他對自己無用的尊敬。
對親哥哥的依賴與敬重,成為他拿捏明樊的“把柄”。
可惜明樊居然背著他和棠茵偷情,一邊指責女人的浪蕩,一邊沉迷於美色當中,在明樊對他撒謊時,明放就做好了讓他去死的打算。
錢不用對半分,他可以成功解決掉一名對他熟悉的競爭對手,甚至金盆洗手,帶著棠茵,用他早已準備好的身份逍遙後半生。
清晨六點。
明放如往常一樣在棠茵唇角落下一吻,深冬暴雪,家裡暖烘烘的,甚至有幾分燥熱。
明放為棠茵煮了紅豆桂圓粥,用保溫瓶裝好放在餐桌,雞蛋和小菜用加熱墊溫著蓋嚴實。
拎著垃圾袋出門,碰巧遇到夾著公文包的宋瑉,對他微微點頭。
宋瑉正在往電梯裡貼尋人啟事,他是小區的名人,人們談起他,都會說他可憐。
好不容易盼到妻子回家,卻因妻子精神異常往外跑,而不小心丟了妻子。
宋瑉癡情堅韌,每天都會在上班前抽時間“尋妻”。
宋瑉貼完今日任務,向手心哈氣,瞥見明放,出於禮貌打招呼“早上好,這麼早是去上課嗎?”
怎麼周末也去上課呢?宋瑉沒多問,畢竟現在補課的孩子也不少。
明放點點頭,雙手緊攥著書包帶子,回以沉默。
宋瑉自然認得少年,他熟知案件,知道他是被綁架的人質之一,說來也巧,這人居然搬到了他家對麵。
資料裡說,這孩子父母常年在國外,丟他一人在s市讀書。
樓層有點高,宋瑉身為記者,又熟悉明放,便多說了兩句“快畢業了吧,你這個頭應該在班裡算高的。”
“嗯。”
見麵快兩個月,明放第一次回應宋瑉,宋瑉還小小驚訝一瞬。
可惜那上揚的唇角,在明放轉身時,立刻耷拉下來。
“你……”
腹部被快而準地連捅幾下,宋瑉想要呼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宋瑉掙紮著呼叫,卻隻能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腹腔血水一擁而上,全部堵在喉嚨上,
他不想死,他還有一堆錢沒花完!
好不容易名聲大噪,他還沒有活夠!
明放嫌棄地抽出小刀,把血跡擦在宋瑉昂貴的襯衫上。他痛恨宋瑉利用棠茵,在她“失蹤”後繼續吃著人血饅頭,甚至將她各種照片公布在網上。
一條蛀蟲罷了,死不足惜。
宋瑉死去的同時,關於他的所有負麵信息,在網上中毒一般彈出,怎麼關也關不掉。
許景反複檢查現場也沒有發現太多有價值的線索。
監控碰巧壞掉,清潔工放假連休,怎麼看都太過巧合。
許景第一時間上樓,朝著宋瑉家對麵的門敲了敲,久久不得回應,破門而入後才發現,這裡居住的人早已人去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