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同階層的人來講,生活所呈現出的模樣也是完全不同的。
富豪權貴和黎民百姓之間的壁壘,遠比大周邊境線上的‘結界’更加嚴密、結實、難以撼動。
儘管大家頭頂著同一片天空,但卻永遠生活在兩個迥異的世界裡。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有人山珍海味,有人食不果腹。
有人綾羅綢緞,有人衣難遮體。
有人朱門繡戶、雕梁畫棟,有人窮閻陋屋、室如懸磬。
有人一擲千金,隻為博紅顏一笑。有人餓殍遍野,為求存易子而食。
這種普遍存在於大周境內每一個角落的階層矛盾,從來不曾有過片刻的緩和,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
但妖魔的存在形成了巨大的外部壓力,讓大周的統治階層能夠非常容易的將矛盾轉移出去。
因此整體的社會層麵尚算平穩。
然而平靜的海麵並不一定意味著風和日麗,也有可能是暗潮洶湧、隨時準備掀起一場真正的暴風驟雨。
具體到了東武城,階層的差異便更加的具象化。
城內九坊的各自中心區域,必然屬於權貴富商們的居所。普通百姓居住在外圍,對權貴富商們呈拱衛之勢。
隻有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才是賤民們的住處,就像陰溝裡的老鼠,必須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繁衍生息。
蘇清和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汙水橫流的小路上,空氣中彌漫著的異味讓他略有些不舒服。
相比於城區中心位置鋪設的那些乾淨整潔的青石板路,蘇清和腳下的小道坑窪不平、泥濘不堪。
渾濁的汙水猶如一條條蜿蜒的黑蛇,在小路上肆意橫流。
這是第九坊靠近城牆邊緣處的一條狹窄逼仄的老破巷子。
巷子兩側那些陳舊不堪的房屋,一棟緊挨著一棟,看起來仿佛風吹欲倒。
斑駁的外牆早已在日積月累的風雨洗刷下掉了漆色,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時有缺漏,木製的門窗縫隙猙獰、岌岌可危。
偶爾會傳來幾聲鼠叫,然後便立刻有身影朝著老鼠撲去,想要捕獲那些肥碩的老鼠,以便改善夥食。
不停的有人往來其間,和蘇清和擦身而過,在那些人的臉上,蘇清和隻能看到麻木和空洞。
他們的眼睛裡沒有任何光彩,他們的身體乾枯無力,他們麵黃肌瘦、雙眼外凸,隻有肚子微微隆起,瞧著就像是一個個行走的葫蘆。
明顯是因為常年饑餓,導致這些人存在著嚴重營養不良的問題。
這條老破巷子裡居住的全都是賤民。
屬於第九坊區內數十個賤民巷的其中之一。
東武城內最出名的戲班子‘瑞雲班’,就居住在這條巷子的儘頭。
之前蘇清和在檢查卷宗記錄時,發現在專門記載重大事件的卷宗裡有明確表述,每年的八月底,清河崔氏都會派人回到東武城來。
以便雇傭城內最出名的戲班子前去清河郡城,為崔氏固定要在九月份舉行的族慶進行表演。
而在卷宗記載中,過去連續三年被崔氏雇傭前去清河郡城表演的戲班子,正是‘瑞雲班’!
在確定了自己的逃跑計劃不可能一蹴而就、東武城外遼闊的平原地勢將成為自身逃跑最大的阻礙後,蘇清和便將目光對準了這個名為‘瑞雲班’的戲班子。
先通過假動作虛晃一槍,徹底擺脫鎮妖司東武城分部衙門的監視。
然後想辦法加入‘瑞雲班’,成為‘瑞雲班’的一員。
這樣的話,等到清河崔氏那邊按照往年慣例,八月底前來雇傭戲班子的時候,他就可以混在‘瑞雲班’裡,跟清河崔氏的人一路同行,離開東武城!
到時候無論東武城內對於他的失蹤是不是依舊在進行秘密調查,其調查的目標都不可能落到清河崔氏的身上。
有清河崔氏的金身護體,他便能安安穩穩的逃離這裡!
眼下剛是八月上旬,距離八月底還有二十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