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完全不知道路，但是終極總不會讓他走歪路的，對吧？
吳念很自信地開了兩天的車，最終在一片沙子中停了下來，沒等另外兩個人發出疑問，狠狠地按響了喇叭。
“嘟嘟——”
很快，從沙子裡躥出來的東西就把梁灣嚇到了，哪怕黎簇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也依然有些發怵。
吳念卻在這個時候拋下了他們，一把抓住鬼手一樣的藤蔓就順勢栽進了沙子。
如此急躁，都有些不太像他了。
而且，按理說他應該對這樣的流程輕車熟路了，然而這次卻有些不同尋常。
他已經憋氣憋了很久了，可這鬼藤依舊還在把他往下拖，再怎麼說這也太遠了吧！
他不由得在心裡大罵終極，就算要單開一層也沒必要這麼深吧！他快憋死了！
在他馬上要頂不住的時候，突然渾身一輕，終於到了。
這回都不用吳念動手切斷植物，鬼藤自動就把人鬆開了，隨後很快就鑽回了沙子裡。
他現在的落腳點是一條走廊的入口，一眼能望得到頭，每隔幾步就有兩盞長明燈照明，兩邊的牆上也全都是精美又複古的壁畫，看起來就十分符合盜墓主題。
吳念隨意地瞥了兩眼就直接忽略掉了，如果黎簇他們還在沙子上傻站著，估計已經被抓起來了，時間不等人啊，他可是很急的。
他快步走向儘頭，很快就看到終極正弓著腿坐在高台上的精美寶座上閉目養神，不過那椅子卻是華貴到胖子來了都想敲碎了搬走的程度。
隻是，另一邊的地上還坐著兩個被不知名物質束縛住的人。
“終於來了，可讓我好等，還等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終極緩緩睜開眼，站起身從高台上走了下來，停在人質旁邊。
吳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它怎麼把吳邪和黑眼鏡給綁票了？？自己猜錯了？它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你到底想怎樣？”
吳念的聲音也冷了下來，隻是臉上的震驚還久久收不回去。
“都說了是不速之客了，他們硬要闖進來，我隻能把人抓了。”
吳·人質一號·邪左右看了看，很快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可他的嘴也被封住了，不然高低也得咬上終極一口。
人質二號·黑眼鏡的墨鏡依然被保留了，人卻難得什麼動作都沒有，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
“至於我的目的，從來就隻有一個，”終極朝著吳念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作邀請狀，“那就是成為你。”
“什麼？？”吳念再一次瞪圓了眼睛。
可這一次，終極卻產生了一絲不滿的情緒。
“畢竟你是一個特殊的人類，不管是來曆還是……”它停頓了一下，手很快放下來，淡淡地說道“夠了吧？你還要自己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彆裝了，吳念。”
它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卻在說著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而且似乎還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波動。
靜默。
吳念臉上驚訝又疑惑的表情開始慢慢收斂，頭也低了下去。
“嘖。”
他捋了捋半長不長的頭發，再次抬頭時眼神已經冷淡了下來。
“叫醒你爹乾嘛呢？”
終極眼皮輕顫，麵無表情地歪了歪頭，“人類果然還是令我難以理解。”
他猛地歎了一口氣，不耐煩道“你就不能讓我一直這麼傻不愣登下去嗎？知不知道我廢了多大勁才變成剛剛那個樣子啊？！彆隨隨便便就摧毀彆人的勞動成果啊你這個非人類！”
他眼神陰沉而狠戾，臉上卻帶著輕飄飄的笑意，與之前的吳念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終極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這才是你的本性吧？差距真大。”
“你都知道自己不懂人類了，卻還想著研究明白我？哈！”
“吳念”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表情一下子詭異起來，他抽出一柄掛在後腰的刀，先是輕輕拋了一下，然後又嫌棄地比劃了一下長度，最後開始玩起了轉刀。
刀刃在他指尖上下翻飛，卻未傷到他分毫。
他在熟悉這把刀。
這樣的短刀並不是他的心頭好，因為這種刀自殺起來不夠痛快，如果捅歪一點點，大概率就會被搶救回來，但這會讓他很痛。
“我一直都是‘我’，從未變過。區彆隻在於，一個是過去的我，另一個卻是現在的‘我’而已，你這個巨嬰又怎麼會懂呢？”
他嘲諷一笑，主動提起另一件事，“其實當初在隕玉裡，你就已經開始動手了，對吧？”
“不錯。但即使我成功了，也隻會消除掉你的意識而已，不用擔心，我還需要你的身體為我所用。”
“那還真是遺憾，你怎麼就沒成功呢？”
看來，那個廢物係統真是壞了大事啊，不過算了，看在它也已經滾蛋了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
隻是沒了係統，自己該怎麼重新擁抱死亡呢？吳念還想活下去呢，可不能連累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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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看起來十分垂頭喪氣，可晃蕩的發絲間隱約流露出來的一雙染上陰影和偏執的藍色眼睛卻依然緊緊盯著終極。
“我被阻攔了。那確實是我的第一次失敗。”
終極也不顯沮喪，它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氣餒，“第二次是在你無意識中進行的，你隻會當做是一個噩夢，一下子就過去了。”
“隻是這一點也讓我很困擾。”
“明明你當時隻需要一刀，就可以殺死吳邪了，可是你為什麼不下手呢？我無法理解，他可是威脅到了你的存在，”它的言行裡帶出一種奇異又殘忍的天真，“明明你也很想除掉威脅，但為什麼收手？反正他們的存在也不能算是真人。”
“知道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了？想讓‘我’精神崩潰？笑死人了……”
“吳念”不自覺地遮住眼睛，“這還用想麼？都不需要知道內容，我的自毀傾向加上‘我’對吳邪的愛屋及烏，會選擇什麼還要我挑明白？你的腦子是白長的？”
“哦不好意思，你可能壓根就沒有腦子吧？”
他對於他自己的心理問題非常了解，以至於對終極的問題十分不屑，同時也並不在意它旁邊被巨量信息驚呆了的吳邪。
“不過你有一句話倒是沒錯，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該讓我天授‘我’，不然哪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畢竟他隻是上輩子的吳念而已。
是那個自我，自傲，甚至極端自毀到需要去看心理醫生的“普通”人類，而已。
早在他與係統交涉時他就發現了，那個係統在潛移默化地一點一點模糊著他曾經的記憶，如果不是他也自願放棄思考，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
不過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的這個吳念。
這可是由他的一部分三觀為主，係統無意識中的助力，加上無邪和其他親朋好友的外力，最後洗腦而成的一個全新的不太正常的自己！
多有意思啊！不愧是曾經的他自己！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他最愛的永遠都是自己，所以，他要幫吳念掃除這些後顧之憂，讓人能儘量無憂無慮地活下去！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停留在美夢之中？”終極依舊疑惑。
也許人類新生兒的大腦未發育完全也是一種保護，否則就會像它一樣，完全搞不明白這些莫須有的人類感情。
果然，這個終極真是又礙事又十分有威脅。
“因為，不管是哪個我，都不願意活在他人的謊言之中！”
“吳念”臉色陰沉，挽了個刀花，左手握著的短刀刀尖突然指向終極，“更彆說你剛剛還打破了我給自己下的心理暗示！”
“你設置的暗示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算沒有我，遲早也會自然解開，就連黎簇都能察覺到你的變化。”
“笑話！不怪在你頭上，難道怪我自己？如果不是你又把我弄出來，‘我’最多隻是偏執一點而已！”
“我從來都不想讓‘我’步上我的後塵，也絕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終極看起來並不理解這裡麵的區彆，但它糾結的問題也不在這裡。
“……人類真是太矛盾了，明明可以在幸福的幻境裡活一輩子，卻非要自己跳出來吃苦，”它就好像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一樣，還試圖將話題往這方麵引，“明明你也沒想活著，直接讓我取代你不就好了？真是可惜……”
“哈哈！你還會覺得可惜？差不多得了！就算我馬上自殺，你也永遠彆想成為我！”
“哦不對，‘我’可不能死。所以，為了‘我’，還是請你去死吧？”
“吳念”神經質地笑了兩聲，步履輕快地朝著終極走去，並且開啟了魔眼。
看啊，明晃晃的弱點部位正向他招手呢。
那個白點可真是好看，他興奮地笑了。
他睥睨著眼前的怪物，隨後猛地發起了進攻。
“哪怕你是這個世界的神，我今天也要殺給你看！”
——！
然而，終極並沒有做任何的防禦措施，甚至主動迎上了刀鋒。
刀尖命中了弱點，卻沒有刺中的手感。
陷阱？！
“來賭賭看吧？就讓我來看看人類的可能性。”
他看到了它消亡前無聲的唇語，隨後，被貫穿的軀殼不僅沒有被概念抹除，反而散落成一堆浮動的白色光粒，這些粒子都爭先恐後地執行著上一個意識的遺誌
同化掉距離最近的這個人。
所有白光都自發地開始與“吳念”的身體進行融合。
他就知道這個非人類不可能這麼好殺！原來是打著這種主意嗎！
“吳念”臉色難看起來，可他也並非毫無辦法，短刀在手中自然地打了個轉，他反手握刀，馬上就朝著自己的大腦捅去。
“砰！”
卻是一聲槍響。
“哐當！”
然後是刀子落地的聲音。
“吳念”站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帶著極強攻擊性的視線轉向不遠處還有些狼狽的黑眼鏡，冷漠道“我可不會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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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唉~好心當作驢肝肺咯~”
黑眼鏡隻得放下槍，攤了攤手，不再動作。
剛剛正是他及時出手，將“吳念”的刀打掉了，但他也知道，不會有下次機會了。
吳邪此時也慢慢站了起來。
由於終極的意識已經消散，他們兩個身上的束縛也逐漸消失，黑眼鏡本就身手好，還保留了大部分體力，所以掙脫得更快了。
“……拋開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不談，”吳邪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吳念”的左手在白光閃爍間蠢蠢欲動，考慮到他身上還有一把刀的情況，一時間也不敢放鬆，絞儘腦汁終於想到一個符合眼下狀況的問題“你究竟為什麼要幫我們？在明知非親非故的情況下，為什麼？”
而很明顯，吳邪賭對了。
對於這個人，打感情牌永遠是最有用的辦法。
“吳念”想也沒想就回答了他“當然是為了我自己。”
“這都是為了，呃，為了讓以後的我想起來還能問心無愧……”
“吳念”扶住腦袋，眉頭皺了起來，卻看不到臉上有什麼痛苦的神色。
在他看來，周圍還存在著不穩定因素，有很多威脅，甚至最大的威脅可能就來源於自己身上，可他居然沒那麼想動手了。
另一個“他”在影響他。
明明是同一個人不是嗎？居然會產生不一樣的想法？
“哼……”
也罷，那就讓他先把這邊的麻煩事都處理掉再說吧。
他突兀地放棄了掙紮，任由剩下的白光融入到身上，又以極高的適應性迅速掌握了這些光粒所帶來的能力。
他很快就理解了終極之前折騰出的那些幻境的原理，同樣的套路，它可真是玩不厭呐。
能往返於這些時間線之中也就算了，竟然也能把記憶和思想玩弄到這樣的程度麼？
不錯，看來自己的結局也已經很明顯了啊。
“吳念”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的神色，輕聲自語了一句“這終極的殘渣還是有點用的嘛……”
他撿起掉落的短刀歸鞘，轉過頭，衝正警惕著他的兩個人說道“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讓我們速戰速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