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香妹扶著快斷掉的腰從狹小廚房走出來。
“哎!”王大梅吆喝“老大家的,麻利把地給拖了!今天客人走來走去,裡裡外外都臟得很!”
李香妹看著自己洗得快脫皮的泛白雙手,暗自生氣不已。
“天快黑了,俺得回去了。”
正在門口收拾東西的韓青聞言,連忙扭過頭來。
“香妹,彆急著回去,吃完晚飯再回。”
李香妹扯了一個勉強笑容,道“爸,算了,吃完太晚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從早上七點多到現在,她的手就沒停過。
一個人做四桌酒席,從一開始的洗菜備菜到最後的收拾洗碗,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在乾。
腰累得快直不起來,隻想回去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現在哪怕是給她吃山珍海味,她也一點興趣都沒有!
王大梅沒好氣嚷嚷“吃不吃隨你!但你得先把地給拖了再走,家裡太臟我根本吃不下飯!”
李香妹聽到當沒聽到,自顧自將晾曬在天井裡的碗筷搬回廚房。
韓青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快步走進來。
“香妹,中午還剩好幾盤菜,留下一塊兒吃吧。”
“不用了。”李香妹解釋“小婉這幾天忙得很,俺得回去做晚飯。”
韓青心疼蹙眉,問“忙什麼呢?忙到連娘家的喜宴都沒能回來吃。是不是單位工作太多?還是她總熬夜寫稿?”
李香妹“額”了一聲,迷糊答“單位也有,報社那邊也有,反正就沒法閒著。她要是能來,早就來了。”
韓青並沒有怪責外甥女沒來,反而心疼她工作太辛苦。
“這孩子……總是不會心疼自個。香妹,你們住一塊兒,儘量互相照應來去。小婉如果晚睡,你就給催一催。總熬夜寫稿子對身體不好,得睡得夠才行。”
李香妹點頭“哎!俺曉得!”
王大梅抱著一個嶄新的搪瓷臉盆過來,問“孩子他爸,這是誰送的?”
“好像是老三的朋友送的。”韓青努力想了想,答“對,是他的一個知青朋友送的。”
王大梅略有些嫌棄,道“紅包一個都沒有,儘整一些中看不中用的!”
“這哪兒不中用了?”韓青反問“可以當臉盆洗臉,還可以放在廚房用,不挺好用的嗎?”
王大梅冷哼“真正有用的是紅包!是白花花的銀子!”
韓青沒搭理她,自顧自清掃天井裡的水漬。
李香妹瞧見了,趕忙上前去幫忙。
王大梅一邊清點禮物,一邊絮絮叨叨抱怨著。
“送兩個搪瓷杯,就來了足足三個人!又是吃席又是吃喜糖——忒不劃算!”
韓青聽不下去,低聲“人家願意來給老三兩口子賀喜,是給我們家賞臉來的。你呀,這樣的話不要說,省得讓有心人聽見了,傳出去多丟人!”
“丟人?”王大梅嗬嗬“隻要不丟錢,我啥都不怕!賞臉來的?倒不如說蹭飯蹭吃來的!家裡就辦四桌酒席,都說了隻有四桌,一個個還拚命擠進來!是他們不要臉,還說什麼賞臉!”
韓青聽得難受,皺眉催促“彆說了,麻利收拾好,快準備晚飯去。”
王大梅懶得動彈,道“把中午剩下那點菜熱了,再熬個小米粥就行。”
韓青想起外甥女來,提醒“香妹,晚些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帶點喜糖給小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