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悅身著一身黑色,站在海岸邊的礁石上發呆了一個晚上,許是與這黑夜混在一塊兒了,旁邊的酒店、車水馬龍的街市,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她就這麼盯著海水發呆,想了一個晚上。
嬌嬌自殺了!這是她兩天前在高中群收到的消息,那時候她還在公司加班,也是晚上,微信消息上空顯示著2139分。
嬌嬌是她在鄉下時的發小,雖說高中隻上了兩年就輟學,但是兩個人一直都是有聯係的。
qq或者微信,有空都會問候一聲。她家庭條件不好,也不能說是家庭條件不好,應該說出身不好,攤上了好賭懶惰的爸媽,又有一個弟弟,父母便讓她輟學,在外打工兩年回來就開始給她張羅相親、嫁人。
幾個同學相約一起來吊唁,褚悅也跟著來了。兩人小學、初中、高中都是一個班的,說起來,她的成績還在褚悅之上,若是繼續念書,應該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
褚悅坐在酒宴上,拘謹的很,本想著能上前看嬌嬌最後一麵,結果隻有一些關係比較近的親屬才能圍著棺材繞一圈。
酒席上,幾個男高中同學竊竊私語,相互推諉,希望有人能開頭問問褚悅,最後還是坐在斜對麵的嘉顏先問出口“悅兒,你上哪兒了?高中班主任說你考上藝術學院之後就沒跟大家聯係過了。”
褚悅長相清冷,自帶一種疏離感,即便素顏,放在人群裡也是一眼就會注意到的那種漂亮女孩。如今在這葬禮上,她的眼神裡多添幾分憂鬱,以致於酒桌上的男同學不敢與她說話。
“我忙著掙錢。”這話從她口裡說出來,沒人會信,就這張臉光是站在那兒,多少有錢男人要來招惹自不用多說,更何況,村裡人都知道,她爸媽在外做生意,掙到不少錢,都在城裡買彆墅了。但在她這兒,這是事實。
大學的學費、生活費的確都是父母給的,但她寒暑假都在打工,出來工作後也是一直存錢,終於在畢業半年後,把學雜費和生活費齊齊整整地還給他們了。
旁邊的另一個男同學問“你在哪兒上班?旺市嗎?做什麼的?”
她盯著杯子裡的茶水,淡淡一笑,“對。”惜字如金,仿佛大家隻是剛認識的陌生人。自奶奶去世後,她便不太願意與人有過多的親近和交談了,除了躺在棺材裡的嬌嬌。
那兩個開口的同學開始低下頭來竊竊私語,坐在褚悅身邊的小孩不耐煩地敲擊飯碗,控訴怎麼還不開席。一旁的兩個中年婦女開始議論嬌嬌的死。
“孩子還那麼小,以後可憐咯。”
“哎呀,三天兩頭地打,哪個受得了。”
兩人雖是捂著嘴說的,還是被褚悅聽到了,嬌嬌果然是受不了家暴才自殺的。
“聽說賠給女方家好大一筆錢,女方家才不鬨的。”
“結婚六七年,生出兩個女娃娃,哪個會不打嘛。”
褚悅聽的難受,起身出去透氣,酒桌上的亞鵬也緊隨其後,在她身旁安慰“人各有命,你也彆太難受。”說著給她遞來一瓶礦泉水,褚悅禮貌道謝,接過水也不喝。
“麻煩你跟他們說一聲,我還有事,先回去了。”看不到嬌嬌,她覺得再待著也沒有意義。
奶奶去世時,她已經高考完,就等著錄取通知書,郵政送來的那一刻,奶奶坐在躺椅上,手裡搖著的蒲扇突然就停了,笑著跟手裡拿著通知書,向她奔來的孫女擺擺手,與世長辭。
父母從市裡趕來給奶奶辦完葬禮,她也收拾東西住進市區彆墅的閣樓裡,沒再回過這個村子。
“去哪兒啊?不回你家老宅看看嗎?我送你啊!”亞鵬點煙的手突然停下,衝著那道身影喊。
褚悅衝身後擺擺手,不回頭。她還要回郊區的酒店,老宅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她記憶裡的家了,回去也是徒添傷神。
打車回到酒店,她就一直坐在酒店旁邊的海灘礁石上,上個月她還跟嬌嬌在qq上說男友跟她提分手,嬌嬌還安慰她渣男,不值得傷心。
清晨朝陽升起,海麵上波光粼粼,空氣裡帶著海水鹹鹹的味道。她盯著礁石下的海水,感覺拍打著礁石的海浪一層又接一層,海水下麵像是藏著什麼東西,等著她去探索,她起身,閉上眼睛,告誡自己冷靜,深呼吸。
再次睜眼,海水裡倒映出嬌嬌和奶奶的身影,奶奶張嘴說道“多寶,奶奶在這兒呢!快來呀!”
她彎下腰來,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奶奶。”
周行之在岸上盯著礁石上的那個身影很久了,她一下站起,一下蹲下,他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也不知道這人是真的想尋死啊還是在看日出,看她再次彎腰,他急得乾脆直接打開欄杆的鎖,走進沙灘裡。
那塊礁石,每年都有不少人站那兒尋死,派出所要派專人來守著,雖然已經裝上監控,但還是攔不住,後麵就直接打報告申請搬走,審批手續流程還沒走完。
“嗐,呃那個人!你乾嘛呢!”雖然能看到飄逸的長發,但是從背麵也不好判斷是男是女,隻能撿一個不會錯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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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悅根本沒聽到身後的聲音,隻感覺奶奶和嬌嬌在海水裡越陷越深,越發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海水一下子就變黑了,像深淵一樣凝視著她。
她突然覺得往那海水裡一躺,所有不好的情緒,難過的事情統統離自己遠去,脫離束縛自己的血管,長眠在海水裡,何嘗又不是一種圓滿的結局?
腦海裡的聲音不斷地驅使自己往下跳,黑色的蕾絲襯衫在清晨的微風中飄動,胸口那朵白色的花也像是在為她送行,她直起腰,張開雙臂,縱身一躍,底下等著她的是奶奶溫暖的懷抱。
周行之本來還隻是走,看她突然張開雙臂,隻能跑起來,邊跑邊喊“彆跳!”
噗通一聲,褚悅墮入海水,額頭傳來被礁石撞擊帶來的疼痛,血水隨著海水飄遠稀釋,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海水裹挾著她的身體不斷拖入更深層次的黑暗裡,像一個包容一切的懷抱,是奶奶身上的味道,緊接著鼻腔裡開始灌入海水,呼吸不暢,難受、窒息。
水麵上的光亮噗通下來一個人影,向她遊來,她開口“奶奶,嬌嬌,是你們嗎?”水裡竄起一串泡沫,帶著光影往上升騰,唯美又短暫。
向她遊來的身影逐漸擴大,張牙舞爪,像隻癩蛤蟆,通身圍著光暈,果然,不被愛的人隻配看見醜東西。
周行之費勁巴拉地把人拖上來,而後才看清,是個女孩,白白淨淨,清清冷冷,穿著黑色包臀裙,人已經不清醒,胸前戴著一朵白花,他猜應該是接受不了家人離世才跳海自殺的。
來不及細看,找好位置,按壓她的胸口,做人工呼吸,這真是個體力活,看她嗆出水,確認不會有生命危險後,他也坐到一旁休息。
拿過對講機,說了兩句,然後又對著旁邊的人說道“日子還長,彆總是往壞處看。”
褚悅好像聽到奶奶的聲音,睜開模糊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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