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亭月靜坐在雕花木案前,指尖輕輕滑過太子府繁瑣細膩的賬冊,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窗外那朦朧的雨簾。
“這雨下的可真大啊。”青靛步入屋內,剛自一場急雨中歸來,她邊整理著被雨水打濕的衣角,邊輕聲歎息。
“不過是去廚房為太子妃取藥,回來時衣裳都濕了,擰一擰,怕是能裝小半盆水。”
“行了行了,快去換身衣裳,彆著涼了。”青藍將藥接過來,催促道。
青靛匆匆離開。
秦嬤嬤的聲音自屋外響起。
“世事無常,昨日還晴空萬裡,今朝便烏雲壓頂,暴雨傾盆。今晚,需得為太子妃多加一重錦被,以防這濕冷的夜氣侵了她的身子。”
“你們自個兒也得當心些,莫要被那風寒侵了體,屆時反倒成了他人的累贅,需人照料。。”
“知道了嬤嬤。”院中侍女輕聲應和。
“嬤嬤。”孟亭月輕喚。
“誒,老奴在。”秦嬤嬤應聲步入屋內。
聽聞她的自稱,孟亭月眉間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無奈之色。
她曾多次相勸,希望秦嬤嬤能如往昔般,不必過分拘禮。
秦嬤嬤卻固執己見,言之鑿鑿,道是入了這太子府,無論身份如何,皆需恪守本分,一視同仁,不可有絲毫特殊。
孟亭月深知秦嬤嬤性情剛正,一番苦心勸解終是化作無奈的輕歎,隻得依了她。
“錦味樓那兒可有消息?”孟亭月接過青藍遞過來的碗,捏著瓷勺輕輕舀著碗中散發著苦澀味道的藥。
秦嬤嬤恭敬回道“三小姐趕在暴雨傾盆之前安全返回了錦味樓,未曾沾上半點雨露。”
聞此,孟亭月微微頷首,心中的憂慮仿佛隨著窗外淅瀝的雨聲一同消散,。
“這連綿暴雨,怕是會持續數日之久。嬤嬤年歲已高,不必為我太過操勞,還是回屋歇息去吧,免得自己受了風寒。我這兒有諸多丫鬟侍候,嬤嬤隻需顧好自己便是。”
秦嬤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暖意,輕聲道“老奴身子尚還硬朗,能為太子妃分憂,自是樂意之至。”
孟亭月輕啟朱唇,換了一種說法勸慰道“嬤嬤,這一院的人還需要你管教,你若是現在倒下了,青藍青靛可應付不來。”
秦嬤嬤聞言,神色間流露出幾分猶豫與不舍。
這時,青藍在一旁抿嘴一笑,俏皮地說道“嬤嬤,您可得好生保重身子,萬一您有個頭疼腦熱,我和青靛沒了您的嚴厲監督,說不定就偷偷懶,懈怠了呢。”
“再說了,嬤嬤可是要長命百歲的,萬一將來太子妃生了小主子,還等著您這位經驗豐富的前輩幫著太子妃照顧的。”
青藍這般說,秦嬤嬤才終於是恭敬地行了一禮,安心地退了下去。
孟亭月正欲飲下那碗苦藥,忽聞此言,動作不由微微一頓。
隨後她麵色未改,毅然將碗中深褐色的藥液一飲而儘。
苦澀瞬間在唇齒間蔓延開來,但緊接著,一枚蜜餞入口,那甘甜迅速覆蓋了舌尖的苦澀。
甜中帶苦,恰似她此刻五味雜陳的心境。
孕育子嗣,這念頭對她而言,猶如天際流雲,遙不可及。
她與太子之間,尚存有名無實的夫妻之份,如今更是分房而睡。
待兩年後太子殿下一死,她大仇得報,她又該何去何從。
“殿下可已歸府?”她輕聲詢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與迷茫。
“奴婢這就派人去打聽。”青藍迅速退下。
問話甫落,她望著青藍那匆匆消逝於視線中的背影,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迷惘之色。
知曉太子歸期與否,又能如何?她又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