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祖上大儒,最初在南州郡頓城起家。
班國持續多年,科舉如火如荼,自然少不了研究學問的嶄露頭角,杜以珺先祖便是如此,隻是年日已久,頓城也沒什麼親人了。
書心五六歲的年紀,到底懂些道理,往常從不提過的老家,如何突然就有了。於是她問道“阿娘,老家在哪,爹爹在老家嗎?”
“在的。”
“好哇,那書心要回老家。”其實她隻不過想要爹爹罷了。
可自都城到頓城,中間隔著葉州郡,葉州郡又是蕭柘出兵的第二站,防守嚴密,母女倆“誓死做班國人”的言論,怕是早就傳遍了葉州,彆說穿過,就是進入都難以登天。
杜以珺想到這茬,便趁著蕭國初立,其他州郡尚且來不及統一戶籍,趕在官府行動之前,裝作戰亂流民,從都城混進金州郡,打算繞路到南州。
哪知金州郡與葉州郡相鄰,蕭柘起兵之時,已經對金州郡嚴防死守,生怕金州郡守橫插一杠,早就提前收編了,也就是說,那金州郡的官員,比都城還先一步擁戴蕭柘。
見到此路不通,杜以珺無奈,隻得帶著書心,一路北上。
她們先是趁著北方不穩,到了蘭素郡的陽城,又入北州,從北州南下到了泓春郡,再從泓春郡過金州郡,如此波折,折騰到了順和十年。
“阿娘,我們這副樣子,葉州、或者曄城能容得下我們嗎?”
書心懷裡抱著破爛包裹,裡頭裝著她們多年前在北州那裡請的長生牌位,上麵用狼毫寫著“班國昭武校尉方文厚之位”,這是父親當年出戰當天,小皇帝現封的,為了這一句,方文厚撇了性命。
“會的吧。”杜以珺回得勉強,她也並不確定。
多年過去,蕭國之大,仍沒有她們的容身之處。
每次新到一個城鎮,不出三個月,她們在順和一年的說的話,便會傳遍大街小巷,當地的官員置若罔聞,百姓們便會自發的遠離、排擠,以至於她們不得不離開生活的地方,再去尋找下一個。
這麼多年過去,書心也知道,所謂頓城老家,並沒有一個親人,如果硬要攀親,那裡倒是留著當年班國的殘軍,他們固守南州郡,不願歸順蕭柘。
“先去試試吧,曄城和頓城隻有一河之隔,我們若能從金州乘船而去,便不去曄城了。”
書心點點頭。
頓水自元州郡而出,從西向東流,到了葉州郡、南州郡還有金州郡,三地相鄰之地,則蜿蜒北上,此刻,她們正在金州郡渡口等待,隻希望有一艘客船停留。
“阿娘,快看,是船隻!”
一艘不小的商船從曄水南下,經由頓水逆行西去,母女二人費了一番功夫,才上了船,隻那目的地,卻並非頓城。
“什麼?去曄城?”書心驚訝的問道“這不是……”
“不然呢?頓水之南是頓城,誰敢和賊寇聯係,不要命了?彆說頓城,就是鬼鎮,我們都不去。”
書心還想說些什麼,被杜以珺攔了,“沒什麼,隨便問問,我們正是去曄城投親的。”
二人到了船艙,貨物成堆,母女倆找了塊能落腳的地方坐下,小聲說話。
杜以珺道“去曄城也罷,索性離得近,以後找機會便是,隻是可憐書心跟著阿娘四處奔波,受了這許多苦楚。”
“阿娘,我不辛苦,阿娘才辛苦。”
一陣陣腥臭襲來,書心皺著鼻子“這麼些年,全靠阿娘一個人辛苦養育我,沒有阿娘,就沒有書心。”
“好孩子,若是你爹知道,書心過得如此淒苦,怕要心疼壞了。”若是方文厚活著,怎麼可能讓她們與死魚爛蝦同乘?
提起爹爹,書心腦中浮現出幼時的畫麵,頓時有些失落,但她很快略過那些,問道“阿娘,班國和蕭國,真的如此不同嗎?如果蕭國這麼壞,為什麼不對我們趕儘殺絕,可他們不那麼壞,為什麼我們去哪都受到排擠?”
這個問題困擾她十年,仍然沒有搞清楚。
杜以珺不知如何說。
她讀聖賢書,知是非對錯,守道德仁義,然甘願固守班國,並非對舊國有多少眷戀,隻因蕭柘奪走了她丈夫的命,把她從平淡的日子裡又推向了虛無。這話說出來,未免有自苦之嫌,可她……
靜默了很久,杜以珺才道“其實你的名字,原本叫舒心的,隻是阿娘有所顧忌,想得太多,所以才叫書心,若是早知如此,叫舒心也未曾不可……”若女兒過得舒心,杜以珺不在意她做哪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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