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府。
書心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了,她心裡卻不是滋味。找了那麼多族兄過來找公道,卻隻敢趁著沒人的時候踹幾腳門出氣,一看見門匾下的人,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而她和阿娘,過去又何嘗不是如此!
蕭柘、薛大成,他們到底是不是害死父親的凶手?
星銘、薛將軍,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樣子?
書心強迫自己甩掉那些疑問,把注意力放在唐家的事上。
畢竟是薑嬸唯一的幼子,她總得儘力救治。
卯時下雨,辰時出門,感覺做了許多事,這會兒才是巳時末。
打發了唐家人,書心趕緊朝外院的中堂去,她和仙果兒許久未見,說不完的話,熱情撒嬌“今兒無論如何要棄了你的阮郎,留下陪我。”
結果還沒說幾句,又有人破門而入。
“怎麼又來了!你再坐會兒。”
書心安撫著仙果,自己疑惑著出門,卻見進來的是幾個月未見的夫君。
他風塵仆仆,怒氣衝衝。
書心驚喜的表情還未完全,便聽他大聲怒吼“方書心,你為什麼殺掉我的孩子?”
“星銘……”
書心怔怔一看,除了叫人,霎時間再說不出彆的。
中堂與大門不遠,仙果兒聞聲趕來,一看到星銘的怒容,頓時忘嚇得語無倫次“我……書心……我先回去了。”
她對星銘的懼怕,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當初她和阮郎私下來往,就是他讓人捅出來的。
去年阮郎秋考,若是中了,便可授官入職,誰知在都城碰上了少將軍,阮郎不過依禮打了招呼,沒幾天便因意圖賄賂舞弊被趕出了都城。
後來聽同期考生所言,少將軍意欲與山楂縣主聯姻,不曾對外公布,恐是阮郎見到了不該見的東西。
阮郎左思右想,也不過是見到少將軍與一年輕貴女交談,那貴女還帶著幕籬,根本看不出是誰。
仙果不懂官場的彎彎繞繞,對男女之事卻是明鏡似的,少將軍定是怕阮郎泄露他在曄城之事。
不能為官,做個私塾先生也能過活,偏偏她聽說書心被拋下不管,立即就想起來都城的女人。
作為多年好友,怎麼也要提醒一句。
隻是如今見到少將軍煞神般的臉色,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不急不急,待你閒了再聊。”
“仙果兒!”
仙果慌張無措,怎麼看怎麼起疑。不管書心怎麼喊,愣是跟見鬼了一樣跑遠。
“你怎麼這麼凶,都把人嚇跑了,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書心的怔忪,被仙果的異常打碎了。
再看向許久不見的夫君,便有些不快。
因他一意孤行,棄她不顧,她輾轉流落到元台鎮,受了那麼多苦楚和侮辱,還失去了孩子。
星銘卻對仙果無感,最多不過一句幸虧她有眼色、跑得快。
這會他的全心精力全在那個死去的孩兒上,見書心如此平淡,不敢置信的死盯著她,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出著什麼情緒來。
內疚、害怕、不安、後悔……隨便什麼情緒都好,隻要讓他確定,她是愛他的,她的行為是不得已。
可是什麼都沒有!
不僅不向他解釋說明被舍棄的孩子,還因劉仙果給他甩臉子,難道他的孩兒就這麼不重要嗎?
書心被星銘盯得渾身發毛,他身上好像有壓抑的怒火即將噴湧而出。
她不想觸他黴頭,更不想和他針鋒相對。
薑嬸、千娘之死,元台鎮流亡一事,她一想到仍膽戰心驚,如今也隻得壓下那些恐懼,安排好活人的日子。
她又有什麼心思力氣去承受他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怒火呢?
書心麵上一笑,親切道“回來正好,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她在後罩房裡休息呢。”
書心才一轉身,不等走兩步,便被星銘大步趕上。
大掌握住了她的胳膊,他用儘了力氣,捏的骨頭咯咯作響。
“說,為什麼要殺我的兒子!”
他這一句質問,嚴聲而出,書心驚嚇的原地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