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兄弟,跌打損傷的膏藥,軍營最多,但也最缺,夫人的情況,數天自愈。你往外麵看看,哪個不是刀口舔血,血流不止才用藥?連這碗溫補之藥,都是從傷員口中摳出來的。你若看不慣,自己到營外采藥想法子去。”
白霄若忙著給傷員看傷換藥,哪有時間泡到將軍的營帳裡給夫人看診。
能來兩次,已是看在將軍的麵上了,就這他還挑三揀四,實在可笑。
他朝書心一看,略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身就掀開營帳走了。
楊替饒是性子沉靜,這會也被這大夫的態度弄得有些急躁。
“少夫人,你……不妨先用著,我……去想辦法。少將軍外出勘探,今天不會回來。”
他恭敬地行禮告退,眼瞅著出了營帳,書心卻突然喊住了他。
“慢著。”
書心見他轉身,才緩緩從位子上站起來,她的夜裡驚恐的情緒已經略有恢複,此刻心態倒還平靜。
“昨夜,你當真沒有聽見求救聲嗎?”
“你上值一向站在三步之外,一天六個時辰,連續一個月,那個地方早被你踩出了印記,就連和你輪班換職的士兵都會站到那個位置上私語,說將軍府出來的侍衛一板一眼,比他們在軍營作訓還嚴苛,以後定會跟著飛騎將軍出生入死,飛黃騰達。”
“連他們都知道你對自己要求嚴苛,日後是星銘的左膀右臂,可你卻說沒有聽見,楊替,一帳之隔,難道是銅牆鐵壁嗎?”
“你以為,你撒謊,我看不出來嗎?”
她一步步走到楊替跟前,壓著自己的聲音說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少將軍是主子,那他就是天,即便是做了錯事、壞事,那也是應該的,而我不過是‘少夫人’,你主子的附庸,就算我被他磋磨致死,你也隻會幫他處理後事,免得惹了臟東西上身。”
“少夫人,沒有……”
書心鏗鏘有力卻一味自貶,楊替明知她居心不良,仍是不敢出聲,等她句句發泄。
而她也在他那堅毅的臉龐下看見一絲鬆動,或許還夾雜了一絲恐慌,書心不禁冷笑一聲。
“沒有?是嗎?你和那大夫有什麼區彆,不都是見死不救、熟視無睹嗎?區彆不過是他有眼前的士兵做借口,你則守著你那愚蠢的忠誠做借口。”
她舉起手臂,露出手腕上觸目驚心的五指印,明晃晃將那不能示人的淤痕展示到他眼前。
“看見了吧?這樣的痕跡,要多大的力氣才能留下了。但你以為隻有這些嗎?不是……“
她指著她的胸口,腰腹、大腿、膝蓋,甚至是肩膀和背後,“我和他夫妻一載,昨夜才知男人會變成禽獸。楊替,事到如今,你還要說沒聽見嗎?”
書心知道他看似沉毅寡言,不形於色,但極少與人交心,若是碰上弱者窮追不舍,他便極容易改變立場。
她試探、訓練了那麼久,不可能一點作用也沒有。
此刻,書心話已完畢,淡淡瞥一句“下去吧,以後不必當值了。”
楊替輕輕抿唇,暴露了心緒。他一出營帳,便向帳外值守的士兵打聽“軍營附近,可有藥房?”
“楊侍衛,外麵多亂啊,彆說沒有,就算有,不被將軍納入麾下,也被敵軍搶走了,怎麼還會在原地放著呢。”
楊替點頭道謝,直往清晨那幾個被他揍了的二癩子營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