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已經走了。
回過神來的她,如同觸電般彈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月靈宗秘境。
那一刻的她,像一隻受驚的白兔,哪還有半分月下劍仙的風姿?
陳長青遙遙望著蘇離化作流光的背影,嘴角的微笑良久才慢慢收斂起來。
雖然被推開了,但他能感覺到對麵的心意。
其實光是蘇離專程來此說這一番話,那心意就不言自明了。
隻不過青陽門劍仙子修行了幾十年,大大小小的戰鬥無算,恐怕也從未遇到過男子敢當麵說這些話,還將她攬入懷中,一時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這一刻的她,就像廣寒仙子落入凡塵,慌亂處與尋常女子無異。
感知到蘇離已出了秘境,陳長青搖了搖頭,正要收拾那幾個偷看的,突然玉佩一閃。
他拿起一看,是蘇離傳訊。
“突然想起還有功課未做,事關突破,走得急了些。”
陳長青嘴角一咧,怎麼不說劍石峰上洞府內灶上的排骨快燉爛了?
如此拙劣的借口……不過以蘇離為人,大概甚少有需要用到借口之時,也是難為她了。
而且,剛出去就傳訊解釋,大概是怕推開自己讓自己誤會?
陳長青笑容更盛,這番心思,值得珍惜。
“理解,祝突破順利。我這亦無他事,大概過段時日會回天星島,與徐承雲一戰。”
不過眨眼功夫,蘇離的回應便到。
“若需助拳,這次定要叫我。”
“收拾個徐承雲,應當不用勞動劍仙子大駕。不過我會的,以後如果需要你的話,再不會不跟你說了。”
陳長青回答後,過了半天也沒回應。
他以為蘇離不會再回了,結果又收到訊息。
“說來這次我見你,總感覺你靈識暗藏鋒銳之意,竟讓我隱隱有威脅之感。我已在突破邊緣,超過尋常金丹六層的修為,都有此感,你近日提升想來不小。不過亦不可大意。”
陳長青心道蘇離感知還真是敏銳。
他近日修煉《淩月七箭》,略有所得,雖然還未能成功,但第七箭已有個雛形,已掌握的內容威力也再次提升。終日修煉,難以遮掩氣息,故而讓蘇離也察覺到了。
不過還沒修成,都讓她覺得威脅,這最後一式的威勢真是不小,陳長青的攻伐之能,已是不俗。
正想著,蘇離傳訊又來了。
“如果……你是否會遷怒其他青陽弟子?”
陳長青感受著其中意味,鄭重回道
“不會。若是傷及無辜,我和那幾人有何異?若終有一日我再上青雲,也隻誅首惡。”
玉佩安靜了下來。
陳長青將玉佩收起,輕輕一歎。
他不知道這回答算是好還是不好,但想來是蘇離預計的最好回答了。
蘇離不知道能不能說滿意,但應是微微鬆了口氣,卻又沒法接話。
縱然她就是希望陳長青不要遷怒,隻針對首惡,但卻也沒法說個好字。
不然總是有和外來男子圖謀同門的感覺,十分彆扭。
但她也知道,更不可能勸陳長青放下仇怨,這誰也做不到,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到。
若是她自己,恐怕連不遷怒都很難。當初攻破血月教聖壇時,可是斬出一片屍山血海,偌大祭壇都被血水淹沒。大仇當前,隻當血月教全是邪魔外道,哪有心分辨好壞?
陳長青能做此承諾,她已知足。
她終是青陽門人,夾雜在其中,最糾結的其實是她。
陳長青這樣回答蘇離,是因為他真是如此想的,倒不是為了哄她開心。
青陽門弟子上萬,在兩宗死戰之中,許多也不過是犧牲品而已。
便連金丹真人,也隻有寥寥幾人知道全部謀劃,不知者又豈能責怪?
冤冤相報,永無儘日,陳長青早就打定主意,隻殺太微、玄羽和雲風三大主謀。
不過,雲風不知實力到底如何,但青陽門玄門正統,傳承的真人是不會差的;而玄羽已交過手,可以說是相當難對付;更不提執掌神符、堪比元嬰的太微。
想要報仇,路還長著呢,尚需努力。
陳長青突然偏過頭去,看見遠處房頂唰得一下縮回了幾個腦袋。
他有些好笑,然後摸了摸鼻子,還是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徑自回去修煉了。
道侶們都很好,從不對他和其他女子交往置喙,反倒讓他更有些愧疚。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是蘇離,一路走來,攜手幾多,大家都知道。若是換了個莫名奇妙鑽出來的女人,謝夢嵐她們再是大氣,也會有點意見。
道侶們都是佳偶,得一便是其幸。隻是他桃花運也太好,總是和女子糾葛,心裡也分出了許多塊,將她們儘皆裝上。
不,不能這樣說,我對大家都是一視同仁、全心全意的,倒不是將心意分開……
嗯,自己的心是個概率雲,量子態的,對每個人都是一百分的心意,這樣講便對了。
點了點頭,似乎覺得自己的行為正當了許多,陳長青哼著小曲,慢慢走入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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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月升,幾度輪轉。
這一日,陳長青仰望夜空,清澈的雙眼中倒映出了一彎半掩在雲中的下弦月。
他仰首許久,已將靈識調整到最佳。
漸漸的,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月亮真的墜入眼眶,在他那眼裡發光。
等到眼中神光最熾之時,已無人能夠逼視,但若真有人能看,便能看到陳長青雙眼中的月亮變成了箭矢,鋒銳絕倫,直指蒼穹。
神光最熾,弓弦已滿。
虛空中崩的一聲,整個月靈宗似乎都亮了一下,一道無形之箭,已升上夜空。
月牙周圍的雲彩突得一散,仿佛被什麼衝破,將一片皎潔完整的露了出來。
於是銀輝降凡,月色滿地。
《淩月七箭》第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