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末,蕭景珩從夢中醒來,額頭都是冷汗,他端起榻邊的茶杯,一口涼茶下肚,更是透心涼。
在外麵守夜的韓德勝,聽到太子爺的動靜,連忙敲了敲門,沒聽到拒絕,進了內室,“太子殿下,奴才給您換杯溫熱的來。”
韓德勝端來新茶,看著太子爺最近日漸憔悴的臉,除了心疼沒有彆的辦法,畢竟昨兒個他剛提了主意,讓皇上下旨賜婚,被太子爺罵了一通。
“阮流箏,還在玉芙宮裡?”蕭景珩沉聲問道。
“是。”
蕭景珩想著剛才夢境裡的阮流箏,她的所作所為,還有那雙透著算計的眼睛,都讓他對她有了新的認知,這些在阮流箏麵對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顯現過,她總是一副需要受人庇護的綿羊形象。
每次做夢,都像是上天在向他揭示陰暗的一角,循序漸進,直到這滿是陰謀陷害的拚圖完成。
這也讓他曉得,自己前世將阮流箏留在宮裡,是多麼可笑的錯誤,而顧傾禾每日麵對的又是怎樣一個麵上溫順,背裡蛇蠍的人。
至於母妃,她的智慧都用來湊做美貌了,皇祖母這話說的不算錯,心智不堅定,被人利用,難為自己的兒媳婦,也有錯。
他有些理解顧傾禾,要跟自己劃清界限的原因了,作為皇帝,他專心於前朝,隻想著後宮沒有幾個人,他也不采選,皇後應該做的很簡單,不曾想,阮流箏投靠母妃,做下這一樁樁的事來,惹人心煩、生厭。
也許,還有更加不堪的······
“明日下朝後,去玉芙宮一趟。”蕭景珩說道。
“太子殿下,是今日了。”韓德勝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寅時,您要起身嗎?”
蕭景珩看了外麵一眼,徹底從恍惚的夢中回過神來,“服侍古更衣。”
宣政殿
顧安一向是到的早的勤奮臣子,今天也是不例外,但是,今天有個更早的,那就是太子殿下已經站在最前排了。
“給太子殿下問安。”顧安跟幾個同僚一起上前問候,蕭景珩對著顧安,抬了抬手,“各位免禮。”
顧安回到自己的位置,蕭景珩還側身看著殿內的大臣,主要是觀察顧安,不愧是皇祖父欽點的探花郎,顧傾禾的眉眼就是源自父親吧。
想到這裡,蕭景珩低頭輕笑一下,這是他最近想起顧傾禾的時候,難得覺得輕鬆的時刻。
再抬頭,他看到了錦衣衛使陳林,湊在顧安的身邊,有說有笑的,一副相逢恨晚的模樣,同朝為官,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林對一個人,表現的這麼親近。
畢竟,自詡天子近臣的陳林,就連對他這個太子,都是保持一定距離的······
蕭景珩本來放鬆的手,猛地收緊,他不能不往私事方麵想,再聯係蔣修遠說的,陳夫人看上了顧安的女兒,要給陳淵說親了。
都有了特彆的人選,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否則怎麼不傳言是看上了顧家的二姑娘呢?
不過,陳淵應該還沒見到人。
陳林覺得自己的後背突然冒寒氣,但是回過頭去,看到的是,麵帶微笑的太子爺,他捫心自問,跟太子爺沒有什麼往來,更不要說過節了,他也回了一個微笑,站回自己位置去了。
大臣們來齊,辰時初,皇上也過來了,身邊的大太監換人了,名叫孫廣。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孫廣扯著嗓子喊道,然後他隱晦的跟太子爺交換了個眼神,躬身站到皇上身邊。
“啟稟陛下,微臣有事要奏。”阮周出列說道。
蕭景珩聽著他的聲音,輕輕勾了勾唇角,皇上也點了點頭,“阮愛卿,你說。”
“陛下,中秋佳節將至,禮部一直在籌備藩王進京的安排,已經準備妥當,因為之前您每年都有秋狩的習慣,微臣想問,是否趁著眾位皇子都在京的時候,一起狩獵熱鬨熱鬨。”
皇上聞言,笑了笑,“太子,你意下如何?”
“兒臣以為,阮大人的提議,有可取之處。”蕭景珩笑道,晉王一向是以騎射出名,這一出,肯定是打算出個風頭的吧?
而阮周,就是他的馬前卒了。
“朕看你們兄弟幾個,一起熱鬨一二也可以,如是到時候,朕的身體欠佳,就由太子主持吧。”皇上淡笑著擺了擺手。
“微臣下了朝,就著手安排此事。”阮周鄭重地應下,退了回去。
皇上看了下麵一眼,又側臉看了孫廣一眼,孫廣隨即高聲喊道“退朝——”
皇上起身離開,眾人朝外走去,蕭景珩看了陳林一眼,也慢步往宣政殿外走,韓德勝在外麵等著,以前太子爺都沒出來這麼晚過,今天這是被皇上留下了?
蕭景珩沒被留下,是主動回去找皇上去了。
皇上看到這個能在自己身邊安插人手的太子,淡淡的笑了笑,“太子滿麵愁容,所為何事啊?”
“父皇明察,兒臣確實有事請父皇幫忙。”蕭景珩麵上露出尷尬的笑。
“兒臣最近半年來,一直追查蔣家父子在邊境的下落,最近有了眉目,跟父皇稟報,您覺得可行的話,順便派點利落的人手給兒臣。”
“說來聽聽。”
蕭景珩將線索彙總下來,唯獨撇開了跟晉王相關的細節,其他的毫無保留的跟皇上說了。
皇上聽完,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要借什麼人手呢?京畿守衛,你在負責,人手不計其數,能人也不少啊。”
蕭景珩麵不改色的回道“父皇,人手不少,但是心智過人的,還得要從錦衣衛裡麵找才行。”
“你要陳淵走這一趟?”皇上笑問道,知子莫若父,太子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太子要做什麼了。
剛才在朝堂上,他的太子就時不時的看陳林,平時二人沒有什麼往來,反常之處必有異處,這異處,他也知曉,就是陳林的夫人最近在給陳淵找媳婦呢,聽陳林自己說的,是看上了顧安的女兒。
前天,陳林驕傲的跟他提起的時候,他隻是笑著說了句,你家夫人的眼光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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