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繁華卻冰冷的城市裡,阿強宛如一片飄零於狂風中的孤葉,被生活的洪流無情地裹挾著,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岸。白天,狹小昏暗的出租屋內,那汙漬斑駁的被窩成了他逃避現實的“避風港”,他像隻受傷的小獸,將自己緊緊蜷縮其中,試圖躲開外界一十三章的一切紛擾,可孤獨與落寞卻如影隨形,在那逼仄的空間裡肆意彌漫。
當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將城市籠罩,阿強便似被神秘引力拉扯,一頭紮進那家彌漫著刺鼻煙味的網吧。那扇斑駁的門一推開,喧囂叫嚷聲便如洶湧潮水般撲麵而來,昏暗的燈光在繚繞煙霧中若隱若現,仿若隨時都會被濃稠的黑暗徹底吞噬。鍵盤被網癮少年們敲得劈裡啪啦作響,每一下都似帶著內心的急切與狂熱;鼠標點擊聲此起彼伏,脆生生的,在這雜亂空間裡交織碰撞,再混入玩家們或是激昂得近乎嘶吼、或是咒罵得不堪入耳的叫嚷,共同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令人心煩意亂的嘈雜之網。
那是個寒意絲絲縷縷往骨子裡鑽的秋夜,風在屋外呼嘯,似有無數怨靈在遊蕩、哭號。網吧內,幾盞昏黃燈光晃悠得厲害,像醉漢般打著擺子,映照著一張張沉浸在虛擬世界、表情各異的臉龐。激戰正酣的阿強,此刻雙眼布滿血絲,卻炯炯有神,死死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瘋狂舞動,好似在彈奏一曲關乎生死存亡的戰歌。在一場驚心動魄、血雨腥風的團戰落幕,他操控的角色竟奇跡般殘血反殺,那一刻,他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疲憊感如潮水般瞬間湧上四肢百骸,卻又因勝利的亢奮,讓他拖著沉重又激動的身軀起身去買水。
路過角落那排機子時,一抹突兀至極的素白,仿若一道冷冽閃電,直直闖入他眼簾。那女孩,一襲白色連衣裙,裙擺安靜垂落,宛如一朵綻放在暗夜墳頭的詭異白花。長發如瀑,柔順地披散在雙肩,發梢似還掛著絲絲縷縷的幽寒之氣。麵龐白皙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瞧見皮下淡青色的血管脈絡,透著一股子超脫塵世、不真實感,她就那樣木雕泥塑般靜靜地坐在黑屏的電腦前,仿若一尊從古老冰窖裡移出的冰冷雕像,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卻又莫名吸引人的氣場。四目相對的刹那,她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淺笑,那笑容在昏暗中猶如寒夜鬼火,看似明豔,可眼角眉梢裡,似藏著無儘幽深如淵的秘密,阿強頓覺心尖仿若被一根冰錐狠狠刺了一下,寒意與莫名的悸動瘋狂交織,慌亂間他手足無措,隻能本能地撓撓頭,匆匆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走向吧台,而那女孩的模樣,卻似一道詛咒,如鬼魅般深深烙印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結賬時,阿強強裝鎮定,向網管打聽角落那白裙女孩,網管聽聞,眉頭瞬間擰成死結,臉上堆滿狐疑之色,目光在阿強臉上打量許久,才斬釘截鐵地稱那機位整晚都無人用過,邊說邊抬手指向角落,示意他看錯了。阿強猛地回頭,果不其然,原本女孩所坐之處,隻剩那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空椅子,在昏暗燈光下,仿若一頭蟄伏的凶獸,透著陰森死寂之氣,寒意從腳底“嗖”地直竄腦門,他脖頸後的汗毛早已不受控地齊刷刷豎起,像一排警惕的衛兵。
夜裡,萬籟俱寂,出租屋內漆黑一片,阿強剛迷糊入睡,一陣仿若能穿牆而過的陰冷徹骨之風,裹挾著潮濕腐朽的寒意,悄然在屋內盤旋回蕩,似有一雙無形的、冰冷的手在輕撫屋內一切。他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瞳孔驟縮,冷汗如雨下,心臟在胸腔裡像隻瘋狂敲打的鼓。隻見那女孩竟濕漉漉地坐在床邊,長發不斷滴著水,水珠“滴答滴答”砸落在床單上,洇出一朵朵宛如墨漬、透著寒意的“花”,連衣裙也緊緊貼在身上,皺巴巴、濕漉漉的模樣,活脫脫像剛從幽深水底、滿是腐藻淤泥的地方艱難爬出的水鬼。她身子前傾,臉湊得極近,幽寒的氣息如實質般噴在阿強臉上,那股子冷,仿若能瞬間凍僵他的靈魂,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深處傳來,幽幽地、帶著幾分哀怨地說“你能看見我,為何不多陪陪我……”阿強渾身僵硬得仿若被澆築了水泥,想呼喊求救,喉嚨卻似被一雙無形大手狠狠扼住,聲帶無法震動分毫,想奪門而逃,雙腿卻似被死死釘在床上,冷汗瞬間如決堤泉湧,濕透了後背,心臟跳動聲震耳欲聾,似要衝破胸膛。好在,窗外晨曦乍現,那第一縷光似有神奇魔力,那驚悚一幕仿若脆弱泡沫,瞬間消逝無形,可那真實得可怕的觸感、陰冷的氣息,卻如一道無解詛咒,深深烙印心間,時刻提醒他,那絕非一場虛幻如夢的泡影。
夜幕再度如墨般傾灑,籠罩這座城市,阿強像被一股無形且邪異的磁石緊緊吸附,腳步機械而僵硬地邁進網吧。剛踏入,那股熟悉又刺鼻的煙味、嘈雜喧囂聲便如潮水將他淹沒,他抬眼望去,那女孩便現身在老地方,眼神直勾勾盯著門口,透著殷切期盼與一絲難以言喻、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仿若一直在這昏暗角落蟄伏,如同暗夜蜘蛛靜候獵物,專候他到來。“你究竟是誰?”阿強牙關打顫,上下牙齒碰撞得咯咯作響,聲音帶著止不住的哆嗦問道,每一個字出口,都似耗儘全身力氣。“我叫小悠,被困在這許久許久了,這世間隻有你能看見我、陪陪我……”她聲音軟糯,可在這陰森壓抑、仿若鬼蜮的網吧氛圍烘托下,更添幾分毛骨悚然,恰似柔弱外表下藏著致命誘惑的妖邪,阿強心一軟,雙腿不受控地、仿若被絲線牽引般緩緩坐下,可每一寸肌膚都緊繃得好似拉滿的弓弦,警惕著四周隨時可能從黑暗中探出的“獠牙”,提防著未知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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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每到夜晚,兩人相伴於這詭異網吧。小悠講起往昔,眼眸中閃爍著往昔的光芒,說自己曾是滿懷著熾熱文學夢想的大學生,心像懷揣著一團燃燒的創作之火,熱愛編織文字,試圖用筆下故事構建一個個奇幻世界。常來此網吧,指尖在鍵盤上敲下一行行故事、一段段幻想,那些字符於她而言,是通往理想天地的磚石。卻不想,命運如殘忍劊子手,病魔張牙舞爪、突如其來地降臨,無情將她夢想折翼,生命之燭被狂風驟雨撲滅,靈魂自此羈留在這充滿回憶與遺憾的地方,被困於這烏煙瘴氣的網吧,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孤獨與執念中徘徊。阿強聽著,憐憫之情在心底如春日野草般滋生蔓延,恐懼也悄然從心頭褪去些許,仿若被她的才情與遭遇所打動,暫時忘卻身處險境。
一晚,網吧內燈火依舊昏黃閃爍,阿強正全神貫注於遊戲戰場,屏幕上光影閃爍,技能特效奪目得近乎刺眼,爆炸音效震得人耳鼓生疼。小悠身形如幽靈般“嗖”地飄近,毫無預兆,仿若憑空出現,她伸出手佯裝撥弄鼠標,那隻蒼白近乎透明的手輕輕劃過,遊戲裡的角色瞬間不受控製,一個踉蹌“摔”進敵方包圍圈,瞬間被集火攻擊,操作嚴重失誤。“哎呀,小悠,你這搗蛋鬼!”阿強又急又惱,聲調不自覺拔高,如失控的弦音,可尾音卻在網吧陰森寂靜的角落打著顫,回音在四周繚繞,似有鬼魅在學舌嘲笑。小悠卻雙手叉腰,撅著嘴嗔怪“你就顧著打打殺殺,眼睛都不往我這兒瞟一下,都不理我啦!”阿強無奈,隻得暫時退出遊戲界麵,屏幕黑下去那一刻,周遭似有濃稠黑暗洶湧襲來,更暗了幾分,隻有小悠的臉在幽暗中泛著慘白微光,像暗夜湖麵漂浮的磷火。他專心聽她分享校園文學社那些逸事,從與同學爭得麵紅耳赤隻為一個劇情走向,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唾沫橫飛,到深夜趕稿時靈感仿若鬼火般在腦海乍現,轉瞬即逝,需拚命捕捉,阿強沉浸其中,仿若置身於那充滿青春朝氣卻也隱隱透著詭異的校園文創天地,可眼角餘光瞥見小悠映在牆上的影子,竟似有絲絲縷縷的“黑煙”繚繞,那“黑煙”似活物般扭動、纏繞,嚇得他一個激靈,寒毛倒豎,又不敢聲張,隻能強壓恐懼,佯裝鎮定。
有時,阿強見小悠整日困於這烏煙瘴氣、陰森壓抑的網吧,心生憐惜,特意揣來p3,那p3外殼已有些磨損,卻被他擦拭得鋥亮,裡麵精心裝滿了舒緩樂曲,皆是他熬夜一首首篩選而出。“小悠,給你解解悶兒。”他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手指微微顫抖著輕按播放鍵,悠揚旋律流淌而出,音符在這滿是詭異氣息的空間裡跳躍,卻似被附上了彆樣“色彩”,原本舒緩的曲調,此刻聽來,竟有幾分像是陰曹地府傳來的招魂曲。小悠先是一愣,隨即滿臉驚喜,仿若孤寂許久後重見天日,挨著阿強“坐”下,發絲隨著音符輕舞,雙眼微閉沉醉其中,臉上滿是陶醉懷念之色。“像回到以前那些美好的舊時光了,謝謝你。”她喃喃低語,聲音輕得近乎聽不見,仿若一縷隨時會飄散的清風。阿強抬手欲撫其發,手卻毫無阻礙地穿空而過,帶起一陣陰冷小風,那風似有實質,吹得他手背發涼,兩人相視,惆悵與驚惶在眼眸中彌漫交融,此時,網吧燈光莫名“滋滋”閃爍起來,似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窺視,伺機而動,每一次閃爍,都像有雙眼睛在黑暗中開合,盯得人脊背發涼。
逢阿強困乏打盹,小悠便化為一縷透著徹骨寒意的清風,輕繞他身旁,呢喃著趣事驅趕睡意,可那聲音在靜謐網吧裡,仿若被無限拉長、扭曲,每個字都敲在阿強緊繃的神經上,似有尖銳指甲在撓刮他的靈魂;阿強餓了,會對著空氣調侃“小悠,我去買泡麵,你可彆‘偷吃’”,話語落下,隻有空洞回聲作答,似被無儘黑暗吞噬,等他回來時,座位周遭似有絲絲涼意,像被一層冰霜籠罩,他知曉小悠“等”得焦急,卻也越發覺得這網吧的黑暗角落藏著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一舉一動,仿若他們是舞台上供邪祟觀賞的戲子。
可惜,好景不長,阿強日漸憔悴,身形消瘦得脫了相,眼眶深陷,眼窩仿若兩個幽深黑洞,麵色如紙般蒼白,毫無血色,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像具被抽乾精氣的行屍。朋友偶然來找他,一見之下,驚得瞪大眼,滿臉駭色,連拖帶拽將他拉去醫院。醫院裡,各項檢查儀器嗡嗡作響,一道道檢查工序走完,指標雖看似正常,身體卻似被某種邪祟掏空,精氣神消散殆儘,仿若靈魂已被啃噬大半。小悠見狀,淚目坦白,人鬼長期相伴,陽氣會被如抽絲般慢慢耗儘,性命堪憂。“我不想與你分彆,更不想死啊!”阿強崩潰地抱住頭,身體瑟瑟發抖,淚水、鼻涕糊了一臉,絕望如藤蔓纏緊他身心。小悠泣不成聲,告知唯有尋到她生前藏在網吧的遺物,帶去墓前祭拜,解其執念,方可保他平安,話語間,網吧燈光驟滅,黑暗如洶湧潮水席卷,黑暗中似有隱隱哭聲傳來,此起彼伏,似有無數怨靈共鳴,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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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強不顧病弱,發了瘋般翻遍網吧每一處角落。儲物間蛛網橫生,密得像一道道禁錮的繩索,層層疊疊,他徒手撥開,蛛絲纏滿手臂,似有活物在上麵蠕動,摩挲著皮膚,帶來一陣酥麻與惡心;機箱後滿是灰塵,厚得像積攢多年的陰霾,他趴地眯眼細探,每挪動一寸都揚起嗆人煙塵,仿若驚擾了沉睡邪物,引得黑暗中陣陣低語;天花板隔層狹小逼仄,他憋著氣艱難躋身,木板嘎吱作響,似在抗議,每一聲都像惡鬼嘶吼,震得他耳膜生疼。身體越來越差,甚至咳出大口鮮血,殷紅鮮血染紅了衣襟,可他仍不停歇,像個偏執狂,直至在桌底撬出一個布滿灰塵的鐵盒,打開,滿是小悠未竟的手稿,字跡飄逸中透著不甘,才情滿溢裡藏著哀怨,每一頁紙都似承載著她破碎的夢想與執念。
墓園中,四周石碑林立,仿若沉默的衛士。阿強擺好祭品,顫抖著手將手稿送進火裡,火焰升騰而起,映紅了他疲憊麵龐,火星四濺,似有靈魂在解脫、歡呼。小悠身影緩緩浮現,周身散發柔光,驅散了些許墓園死寂寒意,笑意溫婉,仿若重獲新生“多謝,執念已了,你要安好。”言罷,如煙飄散,天邊晨曦穿透雲層,灑在阿強身上,暖融融的,他重獲生機,這場奇異又驚悚的羈絆,終成過往,卻在他心底刻下永不磨滅、帶著陰森餘味的印記,成為他午夜夢回時,冷汗直流的隱秘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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