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瑤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來的。
她穿著月白道袍,頭上戴著鬥笠,身後背著一把劍,路過雲錦詞時,腳步一頓,抬手一扶鬥笠,露出一張欺霜賽雪的臉。
“道友,要下雪了。”她吐字清晰,卻很冷淡,一開口就仿佛讓人置身冰天雪地中。
雲錦詞覺得她這身裝扮眼熟得很,便問了一句道“你是?”
葉寒瑤淡道“一個劍客而已。”
劍客?
雲錦詞隱約記起北方有位冰靈根的劍修,總是自稱“劍客”,想必就是眼前這位,若是在平時,她肯定要起身要和她切磋了,可眼下雲錦詞沒什麼心情。
倒不是因為身上有傷。
她就是覺得很累。
累到一點都不想動。
風吹得越發緊了。
葉寒瑤很清瘦,好似馬上就要被吹走了,可她立的端著,似是長在懸崖峭壁上的的一棵青鬆,狂風吹不彎,暴雪壓不倒。
“要下雪了,”她像是不太習慣說話,吐字有些生硬,“你還有傷。”
聽聞她修仙之前,喉嚨有疾,是個啞巴,後來引氣入體,才可以開口說話的,不過因為從小當啞巴,她不太喜歡說話。
雲錦詞聽懂了她的意思,若是平時,她肯定就笑著打趣兩句了,可眼下心裡頭悶得慌,她笑不出來,語氣也很冷漠“修仙之人,難道還能讓雪淋死我不成?”
葉寒瑤不知道該怎麼說,就那麼看著她,神情冷淡。
她並非是生氣,而是天生就這樣一副表情,不管什麼時候,看起來都是像是沒有心的活傀儡。
雲錦詞有點煩,口不擇言道“怎麼,你也想找我切磋嗎?”
“不是。”
葉寒瑤沉默了下,又道“你有傷。”
雲錦詞懶懶散散道“死不了。”
葉寒瑤沒說話了,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一雙眼珠子黑的像濃墨。
雲錦詞聽說過她,知道這家夥不會趁人之危,此刻哪怕自己的態度很差,她也沒有生出半分敵意,甚至都沒有生氣。
“你走吧,我沒事的。”雲錦詞有些不自在,語氣慢慢軟下來。
見葉寒瑤沒動,她又繼續道“放心吧,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的,我就是有點累了,一會兒就離開。”
葉寒瑤靜靜的看著她,像是看穿了她的真實意圖,搞得雲錦詞很緊張,可她卻什麼也沒說,下一刻抬腳朝著遠方走去。
背影清冷,衣袖和發絲被風吹著往後飄去,宛如神隻。
雲錦詞看著她越走越遠,漸漸有了困意,索性就把眼睛閉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簌簌的落雪聲,樹枝被雪壓的“吱呀吱呀”的響。
可她卻沒有半點寒意,仿佛那滿天的大雪繞開了她——不是繞開了她,而是有東西給她擋住了。
雲錦詞將臉上的東西一把抓下來,是個鬥笠,在昏暗的天色下,邊緣發著淡淡的光。
這是葉寒瑤的鬥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