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舟的駕駛艙內,輔長黑鴉正臉色陰沉地丟掉煙袋,衝著巡吏們大吼道“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將能源爐運載到十成,沒聽見巡長的話麼?彆管損耗了,儲存的陰石全部丟進去!”
很快,隨著巡吏們的忙碌,原本包裹住整艘巡舟的防禦罩再度恢複了明亮,溫熱的光芒化為橢圓形狀,將這艘龐大的巡舟完整地包裹在裡麵,也讓追逐在外的刺鯨會眾人恨得牙癢癢。
腳踏虛空,木億立在巡舟上空,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吼道“然後給我帶人搜捕整艘船,把刺鯨會的那群渣滓都給我抓出來!”
聽見巡長木億的吼聲,時遲殤瞥了眼對麵,卻發現蕭翎等人毫無被圍困住的緊張感,仍是那般冷冷淡淡。
看出異樣,時遲殤心底浮起幾分警惕,魂識融入太虛,擴散向四麵八方,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而同樣看到巡舟全力架設起防禦罩的藤屍靈,則是笑聲愈加洪亮,但是其中的陰鷲桀驁之感,卻也是越發地濃鬱。
“我最愛看你們這種困獸猶鬥!”
藤屍靈抬起手,慢慢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張恐怖而猙獰的麵龐,皮膚蒼白而乾癟,仿佛毫無水分般緊貼著頭骨,沒有了眼珠子,唯有兩團幽青色的鬼火在眼眶內熊熊燃燒,若是仔細看去,還能從那兩團鬼火中看到無窮無儘的怨魂亡靈在掙紮哀嚎。
幽青色的鬼火宛似兩顆眼珠子,映照著前方巡舟龐大的船身,藤屍靈嘎嘎陰笑了兩聲,然後左腳用力一跺,就聽得咚地一聲,法壇上散落一地的灰色骨塊輕快地跳躍起來,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組成了數十根灰白色的長柱,頂端還燃燒有一團幽青色的火球,乍一看竟然好像豎起了一根根蠟燭似的。
噗!噗!噗!伴隨著一根根骨質蠟燭的立起,那一團團幽青色的火球開始了劇烈燃燒,與此同時,巡舟內的眾人,除了刺鯨會的人員,其餘的官吏與乘客都是臉色變化起來,或是驚恐,或是緊張,或是凝然。
就在眾人的注視中,那單純是由能量凝聚而成的防禦罩,此刻居然如同實體一般開始了融化,海量的陰能從融化處化為雲煙蒸騰四散,卻在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束縛下,重新沒入融化的區域,使得防禦罩上融化的範圍再度擴張。
蠟燭燃燒後開始融化一般都是悄無聲息的,而此刻這防禦罩的融化卻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眼見得厚達上千丈的能量一寸寸瓦解,船上眾人無不是驚恐萬分,時遲殤的臉色亦是慢慢陰沉下來。
彆看他之前在雷池裡跟修武獸、程白虎他們打得火熱,看起來好像勢均力敵,但是如果是真的生死搏殺,在不動用三大底牌的情況下,他絕非程白虎、修武獸他們的對手,也就是欺負欺負陰蠍公子那種略弱一籌的貨色罷了。
程白虎他們是掌握了三門大道,就足以碾壓不使用底牌的時遲殤,更彆提皇座內銘刻有四門大道,號稱年輕至尊、冥帝候選的藤屍靈了。
此刻整艘巡舟已經被那藤屍靈的力量所籠罩,自己如果想要安然脫身,至少也得動用幾個底牌才行,可是他這次來拓蒙道,單純是為了獲取光係與暗係的靈物來煉製分身的,一旦今天暴露出三大底牌,接下來拓蒙道必定風雲彙聚,引來無數強者對他的圍追堵截,這對他接下來的行動會有極大的阻礙。
時遲殤正在那兒沉吟不決,忽然聽見身後乘客一陣騷動,再一抬頭,瞳孔頓時縮如針尖。
這種州級巡舟的防禦罩號稱能抵禦半步冥尊全力攻擊三刻鐘時間,可是此刻,他頂多就思考了十幾息,那防禦罩竟然已經被徹底融化了。
那構成防禦罩的陰性能量,在藤屍靈的力量影響下儘數化為黏稠的液態,宛似蠟泥般從高空絲絲縷縷地淌落下來,乍一看,簡直好似從夜幕深處垂下的一條條章魚觸手,又猙獰又恐怖,還散發著讓人窒息的惡意。
這還沒完,那鋪天蓋地的“蠟泥”才剛剛垂落下來,隨後便是茫茫無儘的黑暗席卷而來。
那仿佛是吞沒一切光明的災難,湮滅著光與熱,扭曲著所有的感知,恍惚間,隻能夠看到黑暗深處是一根高若山嶽的蒼灰色蠟燭,頂端那一點劇烈跳躍的幽青色鬼火,朝著巡舟上的眾人發出陣陣無聲的嘲笑。
“蠟融領域!”一名乘客認出了那茫茫黑暗的來曆,語調發顫地驚吼道,“我們完了!”
哪裡用他去說,先是海量蠟泥的垂落,再是無窮黑暗的侵襲,整艘巡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湮滅,人也好物也罷,全都化為了蠕動不止的腥臭臟水。
而那其中似乎還存在有一頭頭無法看見的生物,就見那不斷增生的臟水中,一件件被藤屍靈刻意保留下來的儲物器具,正被一道道看不見的力量裹挾著送往藤屍靈的身前。
時遲殤他們所在的樓層差不多正好在巡舟中間,眼見那蠟泥與黑暗步步逼近,蕭翎突然身影一晃,掠至人群末端的一名鬥篷客身後,伸手抓走對方腰間垂掛的一枚蠟質環佩,然後毫不客氣地一腳將其踹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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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鬥篷客萬萬沒想到蕭翎會對自己出手,直至被蕭翎踢飛後才猛然反應過來,正想轉身返回搶回蠟質環佩,卻已經落入到蔓延過來的黑暗之中,頃刻間化為一灘臟水,再無絲毫聲息。
“蕭翎,你作死嗎?”瞧見下屬隕落,那鞋拔子臉的黑衣男子不禁勃然大怒,身後兩頭黑熊扈從更是張開血盆大口,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怒吼。
握緊那蠟質環佩,蕭翎眼神冷冽地看向蔓延過來的黑暗,確定自身無恙後,才冷然道“我的替死人偶用掉了,馬戟,我不過是讓一個冥君巔峰都沒到的垃圾替我去死,有什麼問題嗎?”
“你的替死人偶用掉了?”那馬戟聞言一怔,居然沒再糾結對方讓自己的下屬替死,而是驚詫道,“誰能逼得你用掉了替死人偶?”
這幾個人在那兒嗶嗶叨叨地講著話,那邊時遲殤眼見蠟泥與黑暗先後湧來,也顧不得再去考慮今後了,直接施法禁錮住身後幸存下來的十幾名乘客,全部丟進了太虛養龍環,然後渾身爆發出一片璀璨而朦朧的十四色魂光,毫不猶豫地硬撼向席卷來的黑暗蠟泥。
咚!看似朦朧,實則堅固的魂光方才與那黑暗蠟泥相觸,時遲殤魂體就是一顫,饒是他體魄堅固底蘊雄厚,剛剛那一下觸碰還是差點沒讓他魂體崩開。
真的與這些冥帝候選交手,時遲殤才能夠真切體會到自己與他們的差距,以四門大道加持的皇座鎮壓根基,這些年輕至尊的實力簡直強到不可思議。
啐了口混有血色的唾沫,時遲殤眉心鏡照魂印璀璨生輝,十四色魂光衝騰激蕩,借鏡照秘術洞悉黑暗根源,又以唯一之道排斥和鎮壓一切術法靈性,再運轉虛實兩門大道,化黑暗與蠟泥為虛,凝自身力量為實。
短短一個刹那,時遲殤幾乎將自己除了三大底牌以外能用上的力量都給用上了,數重大道疊加之下,他一身氣機也似沉眠千萬年的上古火山驟然爆發,雄渾而強橫的力量竟是短暫地掙開了黑暗的壓製,反過來將流淌而來的蠟泥轟然毀滅。
“我知道是誰逼你用掉替死人偶了……”看見這一幕,馬戟瞪大眼睛,而後滿臉惋惜地搖搖頭,“實力不錯,能在副會長手上堅持這麼久,可惜了。”
另外那名濃眉大眼的男子則是咧咧嘴,譏笑道“死了好啊!我們跟副會長之間又少了個人,和他的差距又小了!”
後麵那男子名曰周鉞,在刺鯨會中,他跟馬戟、蕭翎並稱刺鯨三秀,算得上是藤屍靈之後第二批精銳高手。
聽見馬戟與周鉞的對話,蕭翎抿抿嘴沒有說話,隻是定定盯著不遠處的戰局。
巡舟上方,藤屍靈慢悠悠地將兩具枯朽如乾屍的屍骸丟到腳邊,那赫然是巡舟的巡長木億和輔長黑鴉,兩位冥皇級強者,卻在藤屍靈手上死的無聲無息。
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兩具屍骸開始快速沙化,很快,那本就乾枯的血肉徹底湮滅,隻剩下一根根被吸儘了精華的灰白色殘骨散落在法壇上。
“呦!居然還有隻小耗子!”
察覺到下方某處的阻力,藤屍靈咦了一聲,扭頭望向那邊,瞧見置身在十四色魂光內的時遲殤,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左手在袖子裡搗鼓半天,掏出一個沾滿了鐵鏽的紅繡球,隨手往那邊一拋,低笑道“開飯了!”
那紅繡球一看時間就不久了,破破爛爛不說,還布滿了詭異的鐵鏽,而隨著藤屍靈將之拋出,那紅繡球在半空中邊翻滾邊解體,待得距離時遲殤僅有三千來丈時,紅繡球已經變為了數萬條散發著汙穢氣息的紅綢,宛如無數猙獰的血蟒,交織如網,爭先恐後地衝向時遲殤。
時遲殤正在拚命對抗那茫茫無儘的黑暗侵蝕,冷不丁見到數萬條血影撲來,心頭不由一跳,正想禦劍迎擊,耳畔卻響起了陣陣低沉而模糊的抽泣,如怨如訴,仿佛夜半時分,淒涼女子在床畔捧麵哀泣,讓人一聽就莫名卸了三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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