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晉末年以來,各地行政區劃時常變更,至如今,定州下轄中山、常山、博陵、北平、巨鹿五郡,州治位於中山郡盧奴縣(河北定州市)。
帶有博陵崔氏標識的馬車緩緩駛入盧奴縣城,道旁的行人注視著馬車上唇紅齒白的小郎君,不乏羨慕的目光,出行有數十名奴仆隨從,必然是嫡脈子弟。
這個時代,官吏的選拔依舊以九品中正製為主,兼之以蔭官製、察舉製。
雖然也有不少人依靠自己的奮鬥,脫離原有的階級,但大體來說,更多人的命運生來就已經注定。
就如同崔澈,哪怕他文不成,武不就,但因為其祖父崔季舒被追贈為九命的開府儀同大將軍,定州刺史,隻需等到成年,他便能以祖蔭出仕。
崔澈一路行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原本按照封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在盧奴縣內為崔澈購置一處住宅,畢竟再怎麼說也是定州郡治所在。
但被崔澈拒絕,他往盧奴,並非真是為了遊玩,而是衝著楊堅去的,按照他的記憶,再過不久楊堅就得轉任亳州總管(安徽亳州),而自己也將往長安遊學,買下一處宅子,隻為了住幾日,再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踐。
崔澈找了一處客棧落腳,派遣小廝往總管府裡投遞名帖,卻石沉大海,一連等了兩天都沒有回複。
“還是沒有名氣。”
客棧內,崔澈搖頭感慨道。
博陵崔氏確實是第一等的漢人門閥,但楊堅也是柱國大將軍之後,承爵隨國公,又是太子嶽父,哪有興趣理會一個六歲小童。
“小郎君,我打聽到了,明天近春園便有一場文會。”
趙文興衝衝地跑進門。
崔澈朝妙容與趙文笑道
“好!明日我帶你二人去瞧這場熱鬨。”
妙容興高采烈,趙文卻犯了難
“小郎君,文會去是去得,但據說入了場,便得作詩”
言下之意就是擔心自己小主子在人前丟了臉。
崔澈不以為意地吹噓道
“不過吟詩而已,我與曹植共分人間才氣,可謂三七。”
趙文能被派來給崔澈當書童,自然是讀過書的,還在心裡偷笑,卻聽妙容不解道
“小郎君怎地才七成?”
這下就連崔澈都直呼好家夥,正想說七成還是人家的,可轉念一想,自己從小到大,背了那麼多詩詞,這滿肚子的才氣,說句七成也不過分。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
崔澈淺笑道
“做人還是要謙虛些,總得給那曹植留幾分顏麵。”
看著滿眼小星星的妙容,趙文感覺到了智商上的優越感,又望向大言不慚的小郎君,趙文不免擔憂,還是決定自己提前為崔澈做好準備,免得小郎君去了文會,卻吟不出一個字,為人譏笑。
士族好名,名聲大了,入仕的都比旁人高。
這名聲怎麼來?可不就是大家夥在集會上互相吹捧,故而士族子弟尤好文會,既是結交人脈,也是找機會為自己揚名。
當然了,一眾士族子弟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吹來捧去,也隻是落了下乘,最好能有名士在場,獲其讚譽,才能真正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