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長安晝短夜長,報曉的鼓聲已過,外麵還是一片漆黑。
尉遲熾繁與崔澈各自提了燈籠出門。
“記得要早些回來。”
尉遲熾繁鬆開了崔澈的手。
崔澈卻無奈道
“今兒第一天當值,恐怕會有應酬。”
說罷,見尉遲熾繁低頭咬著唇,崔澈隻得轉移話題道
“我昨夜與玄感說了,讓他派人給你送膳,你儘管吃便是,過幾日我自會邀他去酒樓吃宴。”
尉遲熾繁聞言,抬起頭來,輕聲說道:
“我又給你添了麻煩,其實你無需為我請托彆人,我可以自己學著生火做飯。”
崔澈卻說起了頑笑話
“隻憑記事參軍的俸祿,居長安,大不易,可彆把我這屋子給燒了。”
其實崔澈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尉遲熾繁出身高貴,哪怕是落了難,被送進皇家寺廟,也是由朝廷恩養,纖纖玉指可從未沾過陽春水,否則也不會這般柔軟。
“我哪會這般不小心。”
尉遲熾繁嘟起了嘴。
崔澈正色道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不在家的時候,可不準自己生火,等過段時間,家中的奴仆從關東來了,日子便輕鬆了。”
尉遲熾繁望著崔澈遠去的背影,心道
‘我不喜歡那份熱鬨。’
但她也知道,專屬於他們二人的時光,終究有個休止符。
崔澈提著燈籠,去往丞相府衙,沿途他都在思量幕府的同僚們。
相府幕僚之中,有三人地位最高,即相府長史鄭譯、主薄劉昉、以及司馬高熲。
崔澈思來想去,便也覺得沒有刻意巴結三人的必要。
高熲是崔澈的老前輩了,十七歲時曾受齊王宇文憲征辟,任為記事參軍,作為穿越者,崔澈當然知道高熲的才乾,以及楊堅對他的器重。
但自己注定與他尿不到一個壺裡。
楊堅因王誼驅逐司馬消難之功,嫁女於其子王奉孝,而高熲也憑借平定尉遲迥之亂,得以進其女為楊勇之妾。
楊勇作為嫡長子,至少在世人看來,位置穩固得很,如今正坐鎮洛陽,被拜為洛州總管、東京小塚宰,總領北齊之地。
高熲與楊勇為翁婿,立場不問自明,而崔澈也甩不掉楊廣之友的身份,再怎麼去舔高熲,真等楊廣對儲位發起衝擊,也會被疏遠,何苦去做無用功,再惹楊廣生疑。
故而無需刻意交好,但也不能同他結仇。
至於長史鄭譯、主薄劉昉,彆說是獻殷勤,更得保持距離。
二人矯詔使得楊堅能夠掌權,立下大功不假,但劉昉那句
‘公若不為,我自為之。’
終究是落下了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