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博陵三崔
“大王,將士們盼望伐陳已久,以求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如今我軍與敵對峙十餘日,戰又不戰,退又不退,軍中多生怨言,還請許臣領軍出擊,為王破敵!”
崔弘度又一次來到漢口城中的臨時元帥府請戰。
自進抵漢口以來,楊俊率軍與駐紮在漢陽的陳軍相持日久。
陳軍恐懼隋軍勢大,不敢來攻,隋軍卻也沒有動作。
上遊楊素在拚死搏殺,下遊楊廣也已經準備渡江,隻有山陽道十餘萬隋軍與周羅睺麾下數萬陳軍作壁上觀,似乎這場南北大戰與他們並無關係。
崔弘度屢次三番前來請戰,楊俊心底厭惡得很,但奈何對方是崔王妃的兄長,也隻能壓抑了怒氣,和顏悅色道
“若是妄開戰端,必然生靈塗炭,此仁者所不為,我意已決,崔公無需多言。”
望著不為所動的秦王楊俊,崔弘度人麻了,他當然清楚自己妹夫虔誠禮佛,但怎麼也想不到,作為統禦十餘萬大軍南征的主帥,居然因為信佛,不願殺生,而不許一兵一卒出擊。
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崔弘度徑直去尋崔澈,他走後,元帥府又響起了絲竹管弦之聲。
來到崔澈臨時住所,卻沒見到人影,崔弘度幾經周折,才在漢水邊上找到了披著蓑衣垂釣的崔澈。
崔弘度怒不可遏,一腳將崔澈的魚簍踢翻,氣憤道
“你身為軍中長史,不去勸諫大王,卻在這裡做一漁翁,成何體統!”
崔澈瞥了崔弘度一眼,倒也沒有生氣,他今兒本就空軍,魚簍裡空空如也,崔澈語氣平靜道
“若是有氣,脫了衣服跳進漢水去去火,莫要在我麵前發泄。”
崔澈也知道崔弘度是個什麼脾氣,大興城裡有民謠流傳,便是‘寧飲三升醋,不見崔弘度。’
雖說比不得燕榮暴虐,但也沒差太多。
兄弟、子侄們哪怕頭發都白了,但凡不如他的意,便是一頓毒打。
崔弘度的那些弟弟,包括崔弘升在內,都不堪其虐待,早早與他分了家。
也就崔澈出自第三房,要是第二房的子弟,估摸著崔弘度的鐵拳早就揮了過來。
崔弘度氣不過,卻也有分寸,崔澈如今是天子駙馬,行軍長史,第三房實際上的宗主,不是他能夠隨便折辱的,他平複了情緒,提議道
“子澄,不如你我明日領了軍中將領一同向大王請戰,如何,否則他日回朝,你我必受聖人責怪。”
崔澈終於放下了魚竿,他轉過頭,神色凝重的直視年過五旬的崔弘度,沉聲道
“難不成伱想兵諫,以逼迫大王!”
能夠放任尉遲迥在臨死前大罵楊堅,就崔弘度那腦子,又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哪怕寸功未立,消極以對,也不過被責怪幾句,真要是兵諫,那才是惹禍上身。
今兒能兵諫秦王,明日莫非不敢逼迫天子?
崔弘度臉色一變,反駁道
“我何時說過要逼迫秦王。”
“是否逼迫,你我說了不算,得看聖人如何作想,秦王本就不願出兵,若你領了軍中將領前去,秦王被迫答應,這不就是被你逼迫!若是秦王仍然執意拒絕,你我請命,那也是徒勞無功。”
崔弘度聞言,心中後怕不已,背後冷汗直流。
當今天子的心胸可不怎麼寬廣,甭管有多大的功績,但凡有行差踏錯,被疏遠都算是從輕發落了。
王誼這樣的兒女親家,少年時的同窗好友,隻是拍錯了馬屁,便被記恨在心,最終以他心懷怨望為由,未經查證就被賜死家中。
真要是被楊堅誤認為自己兵諫秦王,隻怕下場也比王誼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