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山,“可願說說,為何到此嗎?”廣成子問神鬥道。
神鬥不覺黯然,從自己左手說起,相戀女節,直至坐驛車到雍州,在鹿盤山遇魑魅襲擊,竹筒倒豆子……滔滔不絕,滿腹的委屈酸楚,以往不願對人提及深埋心底的一切,儘情傾訴所有,毫不隱瞞,說著說著,不由自主,眼圈漸漸泛紅,微微哽咽。
廣成子靜靜地聽著,全無一絲厭煩之意。
直至聽完,片刻,輕歎道“若你左手不開,便要永遠辜負了那女節嗎?”
神鬥一窒,垂首不語,心亂如麻。
“好了,”廣成子笑道,“我倒有一法,或可解你之困!”
“仙長能打開我的左手?”神鬥聞聽,欣喜若狂,急道。
“那倒是不能!”廣成子搖首。
神鬥如墜深淵,心灰意冷,半晌,方道“那如何解我之困呢?”
“學了便知!可願意嗎?”
“願意!”神鬥抬頭,便是有一線之機,他也願意。
“好,隨我來!”
兩天後,神鬥五心向天,盤膝青石池內,黑乎乎粘稠的藥湯溫潤著自己赤裸的軀體,似在一絲絲滲入肌膚。
“若學此法,先須易筋洗髓,”廣成子道,“除以丹藥內外兼用,尚有功法十二勢,當勤勉修煉,不得懈怠,方可有成!”
“是!”神鬥睜眼,問道,“得多久?”
“三年易精,四年易脈,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
“七年啊!”神鬥愕道。
“嫌太久嗎?”廣成子笑道。
“哪怕七十年,我也認了!”神鬥將左手抬出水麵,眼神微凜,堅定道。
廣成子微笑頷首。
清早,神鬥雙足兀立,左臂撫於背後,蜷曲掌心下按,右臂慢慢擎天舉起,扭頸仰首,目視右掌,若摘星換鬥,一動不動,一束明亮的晨曦刺破繽紛的朝霞,從天而降,灑照頭頂,光沐全身。
約一炷香的時間,右腳跨前,彎腿如弓……
泡藥湯,服丹,聞鹿起舞,一天天歲月如梭,神鬥能夠清晰地感覺自己的骨骼筋絡經脈,皆在一點點地變化,而且驚駭地發現,慢慢變得莫名其妙、奇形怪狀,不禁懵然,但這念頭僅僅一閃而沒,他堅信廣成子。
日複一日,枯燥而無趣的修煉,隻有每日黃昏,夕陽之下,二人相對而坐,品茗飲茶,聽廣成子娓娓而道,乏味的生活才憑地多了一份色彩,白鹿呦呦,圍繞左右。
廣成子為他打開了一道門,領悟天地之門,他第一次真正地明白那是如何得深邃遼闊,無邊無垠,如醍醐灌頂,心竅蓮開,修為與日俱增。
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七年過去了,神鬥赤裸上身,神情沮喪,輕輕撫摸著自己,脖頸兩側後麵,脊背沿椎柱左右,肩胛骨、雙肋、腰間,微微墳起九個小包,雖然並不太顯眼,總是很不舒服,而且鬼才知道,它們以後還會不會變得更大!
唯一欣慰的是,他的個頭也長高了,如今已近丈餘,細腰乍背,挺拔如鬆,除了那幾個讓人懊惱的包,神鬥沾沾自喜,玉樹臨風。
“很不錯!”廣成子反麵帶欣慰,滿意道,“根基已成!”
“這幾個包就是根基嗎?”神鬥鬱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