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鮮有人來訪的若寒山上最近來了兩個新麵孔。一個是據說四個月前就已經上山的少年,住在山頂左下方的殿中極少外出;另一個是前些日子突然出現在門中的一個邋遢男人,整天坐在宗門大殿前除了喝酒便是睡覺,有時還會高呼幾聲囈語。
有弟子為了宗門顏麵想將其趕走,卻被長老攔了下來。冷冰冰的山頂上睡著個酒鬼,倒也成了偌寒澗數百年來僅見的風景。
大概從半個月前起,少年住的冰殿中開始飄出陣陣藥香,初時隻是負責每日送飯的弟子發現。隨著時日的增長,殿中傳出的藥香越來也濃鬱,讓許多過路的弟子都聞香而來。
這是在偌寒澗難得一見的煙火氣,他們紛紛猜測這個少年的身份,隻有知道他來曆的安素心中暗忖莫非他還是個藥煉師?
在中年酒鬼睡在山頂兩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宗門大殿上的風雪突然異常劇烈的翻騰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幾聲冰塊凝結與碎裂的聲音。
許多發現動靜的弟子與長老趕到山頂,可此時大殿中已經恢複了往常一般的平靜,那個醉醺醺下邋遢男子依舊鼾聲滾滾的睡在那裡。他們不知道的是,大殿中有一人吐了血,有二人重傷下了山。
時近三月的時候,安慶府西北矗立的所有山脈,都開始自下而上的褪去了白色。若寒山底的積雪也開啥化去,恢複了鬱鬱蔥蔥的繁茂生機。隻是自山腰而上依舊是一片冰雪皚皚的景象。
在雪深冰積的若寒山頂左下,那座兩個月來一直飄著藥香的冰殿中。閉目掌控著靈火的摯啟突然睜開雙目,熟練的熄火、開爐、收丹,將一爐煉好的靜心丹收入了瓷瓶中。
這是一種以安神草為原材,用於安心定神、助人入定的丹藥。這也是繼複靈丹、升靈丹之後,他成功煉製的第三種丹藥。隨著靜心丹的成功煉製,他已經具備了嘗試兩種靈草混煉的丹藥——也就是初級中品丹藥的資格。
隻是他不得不停下一陣,因為他的生辰快到了。偌寒澗終年冰雪,他不知道原本該在春季開的桃花,會不會也在冷風中綻放,也不知這次會開出什麼結果。
但一年前那把占據他心智的三色長劍,至今讓他心有餘悸。他必須靜下心來調養些時日,以應對未知的、可能會出現的危險。他拿出一顆剛煉成的靜心丹服下,將桃枝橫放在膝蓋上,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冰殿門口的吃食已經連續三日沒有動過,送飯的女弟子輕歎一口氣,將舊菜換成新菜後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一陣酒味飄過,一個邋遢的男子出現在她麵前,嚇得她手中的飯菜應聲落下。就在即將跌落之際,一隻大手將它接了下來。
“這麼好的吃食,那小子不吃也不能浪費了。”
女弟子識得葉淳,正是在宗門大殿門口住了兩個月的酒鬼。她不知道葉淳的身份,但想起長老們都對他十分恭敬,行了個晚輩禮之後起身快步離開。還沒走出多遠,身後又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
“明天飯菜記得送雙份。”
葉淳看著因為緊張而腳步踉蹌的女弟子,輕笑了一聲坐在冰殿的台階上,就著飯菜喝起酒來。飯菜味道的確可口,與他這壺在山下精挑細選而來的美酒相得益彰。
這是在他第一次在偌寒澗吃到飯菜,想起自己露宿在冰雪之中無人問津,而身後的小子足不出戶卻有人天天送飯,意猶未儘的葉淳拿起門口本該屬於摯啟的飯菜,喝了一大口酒之後猛吃了起來。
“反正你小子也不會吃!”咀嚼中葉淳還小聲念叨著。
第二日果然有雙份的吃食送來,葉淳也就這樣從宗門大殿搬到了摯啟的冰殿外。兩個外客住到了一起,倒是讓主管宗門內務的長老省心了不少。
兩人就這樣殿內殿外的,一個端坐屋中平心靜氣,一個俯臥階上吃吃喝喝,頗有幾分與偌寒澗格格不入的獨特韻味。
三月廿三,子時月近朔。入定多日的摯啟睜開雙眼,將身前的桃枝握在手中,一種熟悉的感覺逐漸在手指間出現。吃喝了多日的葉淳這一日沒有動送來的吃食,就連手中的酒壺也掛在腰間不曾拿起。
他滿臉肅穆的端坐在門前,目光直直的望著殿中,好像可以透過緊閉的大門看清裡麵的景象一般。
偌寒澗終年不停的風雪在這一晚掀起了高潮,凜冽的寒風將多年積下的深雪揚起,遮蔽了整個若寒山的山峰。在這遮天蔽日的飛雪當中,摯啟手中的桃枝開始了變化。
經曆了數次的他已經能平靜麵對,看著桃枝逐漸變換顏色,感受著體內的氣血瘋狂湧動,他隻是麵色淡然的盯著它,等待著這位老朋友改頭換麵。
枯木返青,花開紅粉。修為的增長並沒有減輕桃枝抽取氣血帶來的負擔,好像它每次重生都會帶走體內的所有力量一般。一團團粉色在亮白的冰殿中綻放,一朵、兩朵、三朵,摯啟依舊心平氣和的看著手中的桃枝,彷佛是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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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朵、八朵、九朵,開到第九朵的時候,摯啟雙目微縮、呼吸急促。第十朵桃花綻開之時,他握著桃枝的蒼白右手顫抖了起來。
然後似一聲哀鳴響起,剛剛開出的桃花迅速凋零,在乍起的黑暗遮蓋下,桃枝的外殼在一陣“哢嗤”聲中層層剝去,三色光芒重新從摯啟手中亮起。黑、紅、青,還是三種顏色,還是一把長劍!
“終究還是如此!”
感受著手中長劍湧來的殺氣,摯啟將一把補靈丹塞入口中,調動體內僅剩的力量壓製這股迅猛襲來的殺意。
與一年前在厝葉園相比,他無論修為還是心境都成長了許多,可麵對這把看似沒有絲毫變化的長劍時,竟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磅礴的殺意撲麵而來,彷佛頃刻間就能將他淹沒其中。
“還好今天沒喝酒!”
就在摯啟覺得自己意識要重歸沉寂之時,葉淳不知何時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看了看眼帶異色的摯啟和他手中的長劍,雙目在三色光芒的刺激下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他在光芒中呆滯了片刻,然後拿出酒袋猛灌一口在嘴中,對著長劍噴了過去。
“噗!”
滿室的酒味彌漫,酒霧在接觸長劍之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隻見原本光芒大盛的三色長劍在酒霧的包裹下,竟然漸漸暗淡了下去。離劍三寸的亮光,被酒霧壓製在劍身半指後平複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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