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從窗外將腦袋收回來,還不忘摸了摸發髻可有散亂之處。她的飛燕閣在秦淮河上的這些年,見過太多稀奇古怪的事。
對於夜裡驚雷一般的聲響,他也隻是看了一眼,最後一道火光沒入江中,她搖了搖頭便回到了船中,因為這裡才是她該操心的地方。
自打建康城中的修行者們去往丹城之後,畫舫上的生意就冷清了不少。尤其是那位贏得了船內不少姑娘傾心的繆公子,已經好多日子沒有登過船了。
他俊美風流的模樣,引來的朋友也都是出手闊綽之人,莫說是姑娘們,便是三娘這個多年的老媽媽都有些想他了。
飛燕閣中受繆公子影響最大的,當屬已經在船上呆了近五年的歌女。這位叫寧兒的歌女是被另一位媽媽賣到飛燕閣的,初來是渾身是傷又不愛說話,經過三娘與姑娘們的好一陣勸之後,才恢複了些許神采。
好在她十分聽話,自打來了之後沒惹過什麼事,歌聲與琴技也算一流,雖然話少了些,可三娘對她還是十分看重的。
但自從那位瀟灑的繆公子沒了蹤影之後,寧兒也好似丟了魂一般失了神采,就連登台獻曲之時都出了好幾次錯。
三娘是過來人,姑娘們愛慕這種多金的翩翩公子,她也沒覺得是什麼大事。客人們有來有往,時日久了,自然就忘了。為此她開導了寧兒好幾回,可她腦子卻死板了些,一直冷著臉不說話,讓三娘也頗為頭疼。
如今招呼了早早上船的客人,也到了寧兒登場的時辰,三娘準備再去勸她一回。
“寧兒,時辰差不多了,該你登場了。”
三娘輕叩房門,也不等裡麵的人回話便推門走了進去。
“三娘,你怎麼?”
寧兒慌亂的將床上的被子蓋好,濕漉漉的衣衫和頭發卻無法遮掩,再加上臉色慌亂的擋在床前,讓三娘原本溫柔的臉立馬拉了下來。
“寧兒,你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
這位叫寧兒的歌女臉色蒼白,頭發上的水跡洗去了妝容,倒顯出了幾分鄰家少女的清秀之美。聽到三娘的質問,臉上慌亂之色更重了幾分。
“寧兒,我們這行有這行的規矩,船上是不能藏人的。若是你一時糊塗犯了忌諱,隻要你將他趕出去,三娘就當此事沒發生過,好嗎?”
三娘走到寧兒身邊,雙手輕輕撫摸她蒼白的臉頰,然後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就在寧兒緊繃的精神稍鬆之時,三娘卻一把將她身後的被褥掀了起來。
“三娘!”
“寧兒,這是誰?”
被子下的景象,便是見多識廣的三娘也被嚇了一跳。這是一個昏迷著的少年,嘴角和周身透出的血跡顯示他身受重傷,鮮血將寧兒的床榻染得通紅,刺鼻的血腥味讓三娘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他是不是剛才岸邊落水的那人?”
麵對三娘的厲聲責問,寧兒猶豫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你瘋了,仙家的閒事你也敢管?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若是讓他的仇家發現了,莫說是你,就是我們整個飛燕閣都要跟著他一起上路!趁現在沒人發現,趕緊將他扔回河裡去!”
若不是擔心驚動船上的客人,三娘幾乎要吼了出來。可寧兒卻從她手中奪回被褥輕輕蓋上,看向三娘的目光中滿是執拗。
“三娘,我必須要救他!”
“你一個凡人,拿什麼救?趕緊和我一起將他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