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初雪注定會被百姓銘記,而建康府邊界的這個小驛站也注定不會平靜。在第二批人進入驛站不久,第三批人又推開了大門。
這次護衛們甚至都不曾側目,他們依舊來到廊道上喝著陸恒的烈酒,看著摯啟麵色不善。唯一的區彆便是,這次領頭的是一位白衣女子。
摯啟也逐漸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曆,冒著大雪天趕路,不是趕著殺人,便是著急送死。摯啟不希望他們是前者,但想看看到底還有多少人趕來。
也許是外麵的雪實在太大了些,十餘人等了好久依然不見後來者。就在他們喝完了第四壺酒,陸恒吩咐人去營地中取酒時,一位臉上印著一道猙獰傷疤的中年男子獨自走進大門。他接過一個隨從剛拿過來的酒壺,坐在角落默默喝了起來。
冬天的雪日,天黑的極早。眼見著隻是喝了幾壺酒的工夫,擁擠的小院竟然漸漸暗了下來。
四批人雖然互不相識,但似乎都覺得天黑了不是好時候,相互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後,第一批為首的蒼白男子率先開了口。
“整日飲酒太無趣了些,左右無事,不如找點樂子助興?”
“是該找找樂子!”魁梧男子出聲附和。
“兄台有何建議?”
場中唯一的女子也來了興致,唯有蜷坐在角落的疤麵男子喝著酒一言不發。摯啟三人也沉默不語,靜靜等待著他們的下文。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這大雪天也沒有旁的消遣,不如互相切磋切磋如何?”
“可!”
“正好暖暖身子!”
三人仿佛商量好一般,齊聲答應的同時,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摯啟。陸恒身為武將不會下場與修行者相鬥,伏遊作為讀書人尊崇止戈,不會在無謂的爭鬥中出手。
這幾批後來者似乎也沒有相互比鬥的意思,一群人中唯一能出手的便隻有摯啟了。
“倒也是個消遣的法子。”
橫豎躲不過,有些醉意的摯啟起身來到天井,笑著看向三位年輕男女。雪花輕輕落在他身上,在烈酒餘勁之下蒸騰起陣陣水霧。
“誰願雪夜共舞?”氤氳之下,摯啟醉態顯露。
“我來!”
作為提議者的蒼白男子將酒杯重重放在石桌上,飛身而起輕輕落在摯啟對麵,卻不曾在已經積起一層玉絮的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跡。
初露鋒芒的他沒有多言,雙手將墜落成簾的雪花輕輕掀開,整個人突然消失在眾人眼前。
“水修?”
曾經在衡州城蘇家見識過化水術的摯啟,一眼就認出了這種詭異莫測的術法。不過與吳緒身化流水潺潺有聲相比,蒼白男子這手隱於雪中的手段明顯高明了許多。
摯啟目光掃過周身的每一片雪花,可感受不到絲毫的異常波動。和剛進門時毫不遮掩的靈力外溢相比,此時他與漫天飛雪融為一體,除非主動顯露身形,否則恐怕很難發現他的蹤跡。
“高手啊!”
摯啟心中默默感歎了一句,體內的氣血之力在酒勁的加持下不停鼓蕩,將周身寸許的雪花全部融為水霧的同時,渾然一體的暢快感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自信。
“嗝……”
酒勁上湧,摯啟打了個酒嗝,口中噴出火辣辣的氣息吹散了身前半尺的落雪。氣血通過體內虛脈再次鼓蕩,強大的血脈之力透出體外,這次消失的是前後兩寸有餘的飛雪。
院中兩個各施其法,將天井中的雪花激蕩得四處飛舞。有幾片飄入廊道,落入旁觀者的酒杯中,突來的寒意將烈酒的辛辣味道衝淡了稍許,可他們臉上原本漠然的神色卻凝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