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道命令從建康城外向南朝各地傳遞之時,水靈眼中央的湖邊,水靈、葉淳和蕭棱分立三處,麵色凝重的看著頭頂的五彩雲霞,以及正下方引出它的摯啟。
靈爐懸浮在地心靈火的上方,五色光彩籠罩著爐身,與天上的五彩交相輝映煞是好看。摯啟完全掌控了靈火,五行相融的局麵容不得再讓火靈練手。
可即便是他全神貫注的投入其中,此刻蒼白臉色上滑落的豆大汗珠,也足以彰顯他麵臨的艱難處境。
有了水靈出麵之後,蕭棱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也收斂了許多。一個多月的靜心研習下,摯啟終於在十天前完成了獨缺旋覆花的四種靈材融合。
原本十天的時間並不足以讓他在融靈丹的煉製上更進一步,可在五日前的清晨,他突然做出了一個令天下藥煉師都無法想象的舉動。
他在丹爐中加入了一滴自己的鮮血。
若是當時有任何一個南朝的丹煉師在場,恐怕都會對摯啟的行為失聲痛罵。鮮血入丹是煉丹大忌,這也是每個人丹煉師入門時,為師者首先交代的戒條。
煉師雖然在數千年的歲月中已經形成了一條獨立於修行界之外的體係,但歸根結底還是修行者。而修行者因為五行靈力的原因,其血液中不可避免的會帶有本身的屬相,並且由於修行途中的種種遭遇而略顯駁雜。
對於力求藥液純度的煉丹過程而言,一種駁雜成分的加入本就於丹道相悖。
尤其是在多種靈材相融的中高級丹藥,突然加入一種不諧的靈材,原本辛苦建立的平衡便會被輕易打破。輕則靈藥儘毀,重則爐炸人亡。
摯啟憑借一本《煉師詳解》自學入門,後又照著丹聖手記精進技藝,歸根結底是一位沒有師承的散修煉師。因此那些本該是煉師界常識的種種教條,也就失去了對他的束縛。
對於鮮血入丹,摯啟並不是突發奇想。而是那本領他入門的《煉師詳解》中曾提到器煉師以心血煉器,鑄造出絕世靈器的經曆。
他在簡單的思考後便決定嘗試,除了對五行靈材的無可奈何之外,也想試一試自身混合了多種氣息的鮮血究竟有何奇異之處。
摯啟的異常舉動很快引來了葉淳和蕭棱的注意。葉淳對此隻是笑笑,因為醉酒眯著的雙眼不時閃過一抹讚賞的目光,而蕭棱則對他的大膽嘗試嗤之以鼻。
蕭棱雖然不是一位煉師,但對這種修行界流傳千年的戒條還是十分清楚,摯啟此時的做法無異於自取滅亡。
各種隱晦動作失去了效用的蕭棱,開始以言語乾擾摯啟的煉丹過程。可惜當年在厝葉園被摯啟罵得七竅生煙的他,注定在這方麵討不著什麼好。
幾番吃癟之後,終於在摯啟鮮血入丹之後再次找到了可以突破的宣泄口,尤其是在摯啟開始的幾次嘗試都已炸爐告終。
“哼!不知死活!真不知道你當年是怎麼奪得丹會魁首的。”
“老頭,要不你來?”
幾次失敗之後,摯啟也有些上火。他如此著急煉成融靈丹,脾性捉摸不定的水靈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是像蕭棱這種衝著他來的命境修士。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此時水靈眼外不知聚集了多少敵人。
“丹藥隻是外物,修行者何需事事親為!”
“知道自己外行就少說話,你這叫為老不尊!”
“你!”
摯啟就在與蕭棱的不停鬥嘴中失敗了十爐。連續的炸爐令他有些浮躁,但好在他也從其中找到了一些訣竅。所以在第十一日清晨他再次升起靈火時,突然有種心血來潮的感覺。
直到近午五色光彩從爐中飄起時,他才知道這便是修行界常說的福至心靈。
儘管五彩異象引得了南朝許多人的注目,丹爐內的靈材也按照他的意圖緩緩融合,但此時的摯啟感覺並不好。
操控靈火以及爐內靈液耗去了他大半心神,尤其是在經過連續十次失敗之後,其消耗之巨令他不得不服用丹藥維持。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體內相爭的兩種力量卻將剛剛入體的藥力奪了去。他接連服下幾枚補虛的丹藥,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掀起絲毫波瀾。眼見著已經到了成丹的最後時刻,然而摯啟此刻看上去卻仿佛油儘燈枯一般。
靈爐周圍的五色光華突然恍惚了幾下,頭頂的五彩雲霞也開始閃爍著好似要飄散而去。此刻無論在何處的圍觀者都暗叫一聲不好,唯有湖邊的蕭棱得意的笑出聲來。
“小子,這次你死定了!”
“閉嘴!”
氣息紊亂的摯啟突然吼出這麼一句,將蕭棱驚得愣了片刻。可就在他準備再次出言反駁時,卻無意間感受一抹精光從另一邊傳了過來。
葉淳依舊醉臥在湖邊淡淡看著摯啟,可方才那片刻駭人的氣勢絕不是蕭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