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府城門在望時,官道被出城的車馬堵得水泄不通。這場在奏報中描繪得簡單卻急切的海怪之禍,已經在府城中發酵成了一場災難。無數靠著海港為生的行商中,甚至還夾雜著不少背井離鄉的本地百姓。
從他們悲觀的交談中,眾人得知在祖輩傳下來的預言中,有關於類似場景的描述。而那則預言的結果,是整個城池淹沒在滔天巨浪之下。
儘管舍不得傳承數代的祖地,但如今的局麵下,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祖輩。他們想活下來。
寸步難行的場麵令諸多修士麵露不耐。他們一路風馳電掣而來,為的就是在靈獸爭奪上搶占先機,豈能因為一幫凡人耽誤了機緣?
眼看著城門外的車馬越積越多,終於有人忍不住出手。
“嘭!”
前方一片車馬突然無故翻到,將一群離城的百姓壓在了下方,同時也露出了一大片空地。四周的行人畏懼退開,被阻在半途的修行者趁機前行一大段距離。
“這個辦法不錯。”
在一陣讚歎聲中,官道上的人群開始一片接一片的倒在兩旁,令原本擁擠不堪的城門口立刻空了下來。與修行者們肆無忌憚笑聲相對的,是車馬之下不絕於耳的哀嚎。
被堵在城中的趕路人不明白其中狀況,眼看前路通暢立馬衝了出來。後方的修士們獰笑兩聲,正要如法炮製,卻被一聲大喝驚得愣了片刻。
“住手!”呼喝聲如雷貫耳,而其源處竟然是一直被他們的當做凡人的陸恒。
“果然是位高手。”
離音嘴角微翹,小聲嘀咕了一句,不遠處的修慶也暗自慶幸的舒了口氣。
“欺凡乃修行界大忌,你們臨海三府的修士可知道規矩是何物?”
眾人懾於陸恒的強大氣勢不敢吱聲,可心中卻十分不服氣。這條頒自霧隱山與皇宮的禁令,在如今的修行界局勢下,的確已經失去原有的約束力。
慶元府城的守衛此時也終於察覺了城外的不對勁,一行軍士從城中緩緩步出來到眾人跟前。但當見到數十修士齊聚的氣勢時,又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這個舉動成功逗笑了修行者們,尤其是見到門口幾個低階的軍中修士不時探出頭來,笑聲更大了幾分。好在陸恒此時的威勢還在,他們也明白城中的高手都已經前往海港,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一行人進城之後也不停留,直奔東麵而去,唯有離音四人停在了摯啟身旁。
“二位不隨我們前往慶元港?”
“我們在城中還有事。”摯啟直接回絕了離音。
“同行便是有緣人,日後說不定還有相見之時,此物就當是與閣下結個善緣。”
離音不顧離昌的焦急不滿,遞出了一枚通透無比、麵刻海浪的玉符。一旁的修慶見到此物,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摯啟猶豫了片刻,可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還是選擇了收下。
玉符入手冰涼,還有一股濃鬱的水靈力鎖於其中,是件頗為不凡的靈物。
修慶此時回過神來,摸索著周身也想送些什麼,可摯啟二人已經策馬朝著城北行去。四人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神色變幻不一。
“離音姑娘好氣魄,連滄浪派的寶物踏浪玉符都送了出去。”修慶的語氣滿是酸澀。
“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裝傻?我雖然沒去仙凡鬥,但依著幾年前的畫像,也瞧出了他的身份。你好歹剛從臨安回來,居然沒有認出他來?”
“他?”修慶皺眉沉思了片刻,隨後麵色大變。“是他!”
“想起來了?”離音嫵媚一笑。“和這位傳奇人物比起來,一枚踏浪符又算得了什麼。”
“可他畢竟是另一邊的。”
“看他們行色匆忙,必定是為了解決海怪之患而來,說不得還是我們的同路人。”離音嬌柔嫵媚的外表下,掩藏著遠超出三人的智慧。
“哼!既然滄浪派已經有了布置,那我也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修慶說罷策馬朝東而去,臨走還留下了兩句狠話。
“海中相見之時是敵非友,到時候我們再分個高下。”
離音望著朝兩個方向遠去的馬匹淺淺一笑,離昌則看著身旁的女子,不敢確定她還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師妹。
慶元府城北知州府。
港口愈演愈烈的海怪之禍已經掏空了府城周邊的所有人力,當摯啟來到府衙前時,就連守衛都比其他州府薄弱了許多。
迎接二人的是慶元府司理,平日裡位卑言輕的他,如今卻成了府城中官職最高之人。這位略顯清瘦的中年人,聽聞摯啟兩人自臨安而來,頓時有些慌了神。
“下官慶元府司理,拜見兩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