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開始,霧隱山山腰的那處小院,便成了這片叢林中最熱鬨的地方。緊閉的那間木屋不時傳出的“嘭嘭”聲響,被中斷修行的寧櫻憤怒的叫罵聲,還有同樣以此為家的鳥獸不滿的鳴叫聲,交織成一曲不那麼動人的歌謠。
平靜了多年的木脈小院突生變化,引起了其他幾脈修士的注意,就連山巔的孤院還派出了一位長老前來問詢。得知是摯啟在此煉丹之後,他甚至還盤桓了許久才意猶未儘的離去。
自此之後,二十年來幾乎被整個宗門遺忘的木脈,重新成為了山上的焦點。不僅林外多了不少窺伺之人,就連久與木脈疏離的其他四脈之主也紛紛派人前來示好。
這種態度的巨大轉變,除了因為摯啟昔日力壓董泝,勇奪丹會魁首的成就外,更多的是因為以霧隱山聖地的身份,能知道許多看似不為人知的秘密。就好像兩年前水靈眼突生的異象,在這裡一直就不是什麼秘密。
摯啟受柘聖之邀而來,他們不敢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可他既然主動煉起了丹藥,就不妨礙這些人以玲瓏心思見縫插針。
好在這種場麵,寧櫻於二十年前的丹城客棧中就已經經曆過數次次。在結交攀附這方麵,和當年狂熱的擁躉比起來,同門四脈在她眼中就顯得稚嫩了許多。
她先是冷著臉強調了摯啟此次煉製丹藥的重要性,然後以柔聲細語為他們留下些許接觸摯啟的希望,輕易就將這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同門拿捏。
不過月餘的工夫,木脈在霧隱山的地位就達到了幾十年前的頂峰,附帶著寧櫻被炸爐聲打斷修行的埋怨都少了許多。
這一切變化的原因,皆是這位閉門煉丹的外來者,一個在霧隱山眾人心中,或許將來可以比肩丹聖的煉丹天才。
可惜寧櫻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霧隱山很快就被突發的變故吸引了所有視線。
這一日寧櫻如往常般站在院中看著摯啟的屋門,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透過霧隱山濃鬱的迷霧傳進了小院中。她與衝出來的寧棹對視一眼,匆忙的朝著山頂行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從各處現身,加入了他們登山的隊伍。待到一行人來到山頂時,上麵已經有更多人聚在一起遙望西方。
“天地潮汐如此強烈,不知是哪一位同道歸天了。”一位全身素袍的老者站在人群最前方,幽幽歎道。
“長老,莫非是無憂殿?”
“算算時日,必是無憂殿無疑了。恰逢昔日聖地重現世間二十年,那裡隻怕是一片腥風血雨。唉……”
老者再歎一身,領著身後眾人微微俯身,算是送彆了這位不明身份的命境修士。
五日之後,無憂殿第二十次現身江底,太平州有命境隕落的消息傳開。而這一場雲集了天下各方勢力的盛大聚會上發生的一切,也終於顯露在天下人眼前。
寸功未建,血染江水。這句話便是對這場亂局最好的概括。
在九月初至,各大勢力陸續彙聚太平州時,無憂城就開始了難以平息的大小衝突。
宗門聯合,散修聚力,臨安兵馬駐紮城外,再加上暗處渾水摸魚之人,整個無憂城幾乎齊集了苦大仇深的各方勢力。
在經曆了十九次失敗之後,各方主事者已經明白,想要開啟無憂山絕非一人一派之功。考慮到可能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在無憂山出現之前,幾方勢力都極力保持著克製。
九月晦日一到,無憂城立馬變成了空城。他們從之前的失敗中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在無憂山出現的霎那便各司其職,很快抵達了事先分配好的位置。
對於已經搜索的無數次的無憂山,他們甚至舍棄了撿漏的妄想,將所有經曆全部投入了一直未曾開啟的獸神大陣上。
他們毫無理由的相信,獸神大陣的背後,一定是被完整封印其中的無憂殿。
至於那個關於摯啟取走無憂殿寶藏的故事,在他不在場的時候,他們都默契的選擇了無視。
得益於這些年的精心準備,整個南朝叫得上名號的所有陣法師聚首大江底,他們也在無憂山開啟的第五日就確定了獸神大陣的五座陣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