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黑衣男子麵色大駭,他清楚的記得十幾年前有人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那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卻僅僅隻用了一招,便將自己即將結束的放逐延長至今。
如今眼前的中年人再次說出這番話,難道……
“我遲早要和玄家人對上,你管與不管,對結果沒有任何影響。”
摯啟飲儘杯中酒,這一壺酒正好見底。他拉著小灰起身,無視錯愕的玄家眾人來到櫃台前。
“掌櫃的,將這雜糧酒灌滿酒袋,路上喝。”
掌櫃接過摯啟的酒袋與碎銀,遲疑了片刻才退到後堂。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摯啟與黑衣男子身上徘徊,猜測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可直到摯啟拿起酒袋離開,這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主事,我們……”
目送摯啟二人走遠後,玄家幾人聚在黑衣男子身旁,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你們還年輕,並且很快就有機會離開這個苦寒之地,我不想害了你們,就當做今夜什麼都沒發生吧。”
“可是,他們很有可能……”幾個年輕人並不死心。
“若是不想和我一樣,一輩子留在潼川,就按我說的做!”
黑衣男子含著怒火的嗬斥壓下了幾人接下來的話,但從他們臉上倔強的神情看來,似乎還是將家族命令放在首位,沒有意識到自己前途的吉凶僅在一念間。
一如十多年前的自己。
渝州城玄家本部這幾日亂成了一鍋粥。
半年前曲障山生變,玄家人馬大舉西進,幾乎已經將本部抽調一空。幾日前突然傳來消息,要將全部剩餘的人馬調往東部邊界設防,這兩極之間的拉扯,令本部負責調度之人焦頭爛額。
而如今負責渝州本部所有事務的,正是玄家三公子玄澈。
因為浮生院殘黨逃入極西之地,人魔發覺浮生院之變也一直在邊界徘徊,所以玄家的高手大多集結在了曲障山上。
家中僅剩的幾位大修士都在閉關,嫡係也大多是些老弱婦孺,整個家族的事務不得不壓在了玄澈這個常做男兒身的女子身上。
此刻她就站在玄家大宅門前,看著不停進出的人群獨自發呆。父兄及各位長輩遠去,獨留自己在家中主事,對於一向要強的玄澈來說,無疑是一個證明自己的好機會。
可一想到這次要對付的目標,她不禁又有幾分失落。
作為名滿蜀地的玄三公子,族中在她修行有成之後萬分器重於她,蜀地各宗門的年輕人對她十分敬佩,三郡百姓聽到她的名字也讚不絕口。然而幾乎受到所有人誇讚的玄澈,也有自己的煩惱——那就是沒有朋友。
兩位兄長雖然年紀相差不多,但一個神秘無蹤、終日修行,一個心思深沉、沉迷於權謀之術,都是無法親近之人。
結識的其他同齡之人,在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便將自己放在了低處,根本不可能論起友情。
這種被萬千擁躉環繞卻猶如踽踽獨行的感覺令她越發孤寂,直到遇到了幾位外來者。這些外來者沒有蜀地修士對玄家的畏懼,也沒有聽到她玄三公子的身份之後討好巴結。
他們與她同桌對飲,談笑風生,在危機時刻彼此扶持,共曆生死。這種能在生死時刻相互托付的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