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北部最後一片積雪融化時,正好是三月廿三。
趕上這個特彆的日子,剛從界山上下來的摯啟三人匆忙趕向南麵的鄂州城。儘管兒時的親人都不在身邊,可如今左右的兩位少女已然與親人無異。
他打算與小灰二人前往城中,慶祝這個難得平靜的生辰。不知不覺間,這已經是他修行的第三十個年頭。
適逢初春的鄂州城十分熱鬨,在家裡蜷縮了整個冬天的百姓們穿梭在街巷中,以此慶祝自己又平安度過了一年。
上一個冬天跟著摯啟來到鄂州城的各路修行者也大多散去,畢竟往北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歸路,何況已經過了一年時間。
三人上了一座臨江的酒樓,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俯瞰大江東去,震撼的景象連向來跳脫的小灰與憂兒都安靜下來。
對於在界山這等苦寒之地呆了一年的三人來說,隨便擺上一桌酒肉都足以令他們兩眼放光。
好在鄂州城自古就是風雲際會之地,當地百姓對各種怪人都習以為常。即便三人狼吞虎咽,吃相十分不雅,樓上的酒客也隻是看了一眼便作罷。
在無數酒樓、客棧中遭遇無妄之災的摯啟,突然覺得鄂州城是個好地方。可當樓中竊竊之聲入耳時,他才明白這些人是沒有那份心思理會自己。
“聽說了嗎,江邊又打起來了?”
“誰和誰打起來了?莫非又是那幫修行之人?”
“就是他們!這才消停了幾天!而且這次還是在江上,堵了咱們鄂州出行之路,真不給老百姓活路啊。”
“可我聽說前不久臨安才遞了消息過來,讓各軍重歸駐地。難道我們那幫軍老爺為了立功,敢違了軍令、皇令?”
“這你可錯怪他們了。”挑起話頭之人似乎是個知情者。“咱們鄂州水軍每日都在江上訓練,誰知道從水裡冒出幾個修行者,對著軍船、船港就是一頓狂轟亂炸,聽說可是死了不少人。”
“這幫自稱修仙的家夥,也太跋扈了!”
“可不!這幾個家夥神出鬼沒又厲害的緊,瞧著就是衝著鄂州軍來的,不知道軍老爺們能不能對付的了。若是要等其他州府來援,恐怕咱鄂州城就要遭罪咯。”
說到這裡,幾人連著鄰座的幾桌齊聲歎息。小灰剛從放在的那場暴食中緩過神來,瞧著摯啟眉頭微皺的模樣,不解的問了起來。
“摯啟哥哥,怎麼了?”
“我想著好不容易能清靜一回,卻不想又有俗事入耳。”摯啟無奈歎息道。
“不去管不就好了。”
“身不由己啊!”
聽著街道上快馬飛馳的“嗒嗒”聲,摯啟滿飲了一杯。片刻之後,幾道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
緊接著幾個身穿鎧甲的軍士冒出頭來,為首的軍官在樓上打量了一陣,然後整理甲帽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摯啟三人的酒桌前。
“末將鄂州軍都虞侯張弘,拜見司使大人!”
“司使大人?”
四周的酒客大驚。可在幾位手持兵刃的軍士麵前,隻得壓低了聲音私語著。
他們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穿著普通,一上樓就胡吃海喝的年輕男子,竟然是一位來自臨安的京官!
一位心思活絡的酒客起身下跪,整個酒樓很快跪成了一片。他們或許不知道摯啟究竟是多大的官,可臨安二十四司,每一個稱得上司使的,定然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裡,又是怎麼認出我的?”
“末將曾效力於陸指揮使麾下,有幸在臨安見過司使大人尊麵。去年冬天大人路經鄂州城時,末將恰好就在城中。想著大人終有回轉的一天,末將就吩咐人注意城門進出,沒想到真的等到了大人。”
“原來是陸恒手下的禁軍將領,難怪來得這麼快。”
“大人當年在宮城中力挽狂瀾的場麵,末將至今都佩服的緊。”張弘邊說邊側著頭望向摯啟,他對這位司使大人算不上熟悉,不得不小心謹慎。
“溜須拍馬這套就不必了,說說找我何事吧。”
“司使大人遠道而來,末將身為駐城將領,理當儘地主之誼。”
“你?”摯啟笑了起來。“真要為接待之事,該由鄂州的知州、通判前來,就算是你們鄂州軍,頂頭的也該是廂軍指揮使,怎會讓你匆匆忙忙趕至?”
“這……”張弘失語。
“好了,你們鄂州城這幾日發生的事,我吃頓飯的工夫就已經明了了,你還在這跟我繞彎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