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節奏相同的敲擊聲中,兩人輕描淡寫的達成了一件足以震驚整個修行界協議。
儘管在摯啟看來,這個在南朝享譽盛名的聖者,也有著鬼蜮伎倆、人心算計的一麵,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完美。
甚至今夜看起來誠意十足的談話裡,摯啟也能察覺到一絲利用的痕跡。但隻要兩人都想看一看山頂的風景,至少目的達成之前不會生出什麼齟齬。
摯啟還表達了對自己身份和處境的擔憂。畢竟真要算起來,他其實是往生殿的一部分。並且隨著這一次死而複生,身上人性之外的東西愈發厚重。
可徐柘卻以一句戾氣雖重,本心未改便揭了過去。竟然比作為主人的摯啟更相信這具身體。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兩人更像是老友之間的閒聊。摯啟還掏出了幾壺珍藏的省身酒,用以解救被不停敲擊的木桌和小灰肚中的饞蟲。
午夜時分,酒酣人乏,霧起深澗。
之後的兩日,徐柘如約派人領著幾大宗門遊覽霧隱山,並且定下了五個月之後共赴太平州的盟誓。
幾大宗門這一夜似乎是得到了身後師長的授意,對於柘聖之前的提議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不過徐柘隻現身了片刻便匆匆離去,於是這些剛剛烘托到極致的熱情就落到了摯啟頭上。
“你真的上了界山?上麵什麼模樣?”
江曦第一個跳了出來。身居宗門高位、成為大修士多年的她,還是不改愛湊熱鬨、愛打聽閒事的脾性。
“不是個好去處,沒人會想去第二次。”
“那你還出來為柘聖站台?”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且我隻說了一句話去過界山。這是句實話。”
“那界山上到底有沒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東西?”江曦這個問題引得所有人伸長了耳朵。
“不知道。”摯啟搖了搖頭。“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死而複生,還是根本就沒有死。”
“難道柘聖所言關於界山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曦話未落音,身後的江漣再也忍受不住她這張嘴,一旁的其他人臉色也頗有些為難。
他們還在霧隱山,眼前的寧櫻和季芸更是聖地舉足輕重的人物。江曦敢這麼說,著實需要幾分勇氣和膽量。
“曦丫頭瘋慣了,兩位莫要見怪。”
“江長老言重了。”
寧櫻二人對江曦很清楚,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她這句話也道出她們心中的疑惑。短暫的寂靜之後,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摯啟身上。
“不管界山上有什麼,諸位門中的師長都不會再改變主意。不如趁還有些時日早做準備,到時候親眼一看便知。”
“對了,我要下山了,你們呢?”摯啟不等眾人答話,便自顧自的朝著下方走去。
“不用跟柘聖告彆?”江曦又抓住了說話的機會。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那我正好去臨安,看看榆師姐守了八年的地方,到底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身後的江曦、小灰等人笑成一片,榆婧羞赧的躲在韓染身後不敢露頭。在一眾年輕女子的調笑聲中,霧隱山又多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而此刻霧隱山的山頂,徐柘和裘老正站在大殿前,默默的看著他們離去。
“這次是不是太倉促了些?”裘老罕見的與徐柘並肩而立,眉眼間滿是憂色。
“歲月不等人。”
“不是還有百年?”裘老似乎並不太認同徐柘的做法。“百年足夠他追上你,甚至說不定更進一步。”
“靠著往生劍突破念境,結果如何無人可以預測。況且到底能不能成,還得看界山上那位的態度。”徐柘轉過頭望向北方。
“所以你才一定要拉上摯啟?真的會有用?”
“有沒有用,要看那位保留了幾分人性。這本就是一場賭局,贏則生,敗則死。”
“希望你能贏,為這幫年輕人蹚出一條路來。”
“我隻是為自己。”徐柘說著笑了起來。“不過若能搏些名聲,我也不會拒絕。”
山下笑聲不絕,山頂輕笑相和。舊人新人皆喜悅,似是好事將近。
一群大修士突然出現在宮城外的街道上,令無聊的許久的陸恒立馬緊張起來。
大隊禁軍調動布守在街道兩旁,著急城內為數不多的勢境修士集結,兩封信分彆送往皇宮和觀省樓。
做完這一切的他還覺得不放心,親自領著一隊人馬出了殿前司。剛走出沒多久,就見著這群身份不明的高手已經來到了街頭。
陸恒心中一時間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還是一咬牙迎了上去。
可當這群修行者的麵孔逐漸清晰,尤其是前方背負雙劍之人露出那種清冷而堅毅的麵龐時,陸恒整個人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