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啟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醒來。
此刻他正漂浮自己頭頂,看著下方的軀殼哭笑不得。他眼前看到的一切,竟然不是源自真正的雙目,而是這道與自己身體大小相當的虛體。
這不是他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出現。
第一次是在浮生院的若夢之中。他以一個看客的視角經曆了幾個人的不同人生,還認識了從未見過的秋甫與曲複。當時他隻當是夢幻一場,卻不想其中有許多人與事都正在發生。
第二次是他在禦靈司垂死之時。那是的他也和今日一樣,墜入了一片虛無的空間當中。不知身處何地,不知今夕何夕,最終他以一個奇怪的方式回歸,卻無法觸碰身邊的一切。
“噝!”
摯啟深吸了一口氣,學著當初的方式朝著自己的軀殼鑽去。他試著尋找每一個回歸的可能,可任憑他如何用力,終究隻能從身體上穿梭而過,留不下任何痕跡。
焦躁的他又吸了一口氣,試圖轉移注意力來平複自己的情緒。他緩緩從掀開的屋頂飄起,看到了書鋪四周圍著的百姓和野獸,還有正在打量他們的小灰與小九。
好奇心驅使著他朝著人群中間飄了過去,沒有任何阻礙的暢快感,讓他有種以此逍遙天地間的衝動。
他先是來到小灰和小九身邊,繞著他們轉了好幾圈。可他們醉心於弄清湯溪鎮百姓的異狀,絲毫沒有察覺摯啟的存在。
緊接著摯啟又來到了人群中,所有人都神情木然的望著前方,似乎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石胖子和葉彤赫然在列,摯啟忍不住伸手想要拍拍石胖子的胖臉,手掌卻毫無意外的穿了過去。
修行界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此刻的摯啟覺得自己就像個孤魂野鬼。
他越過人群,飄向正在朝著湯溪鎮彙聚的各派修士。最先趕來的都是遊蕩在羅岡山外圍的小宗門,他們並不清楚這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就是不久前斬下焚天宮主一臂的摯啟的家鄉。
出於對未知之地的謹慎,他們選擇停在湯溪鎮外圍,派人進入打探消息。
摯啟從這些探子身邊飄過,沒有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好在有小灰與小九在,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很快來到鎮外的宗門中間,穿梭著試圖觸碰每一個人。他能看清每個人臉上或興奮、或緊張的表情,但卻無法觸摸到任何的衣角。
很快人群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童穀領著開山派眾人匆忙趕至。
剛停下來身後的邊流就要開口驅趕這些不速之客,卻被童穀壓了下來。隨後童穀壓低聲音交代了幾句,幾人臉上頓時泛起奸詐的笑容。
摯啟一眼便看出他們又揣了什麼壞主意,笑著飄到了開山派身邊。隻聽見童穀正交代著如何坑害這些宗門的細節竟然是要讓他們踏入湯溪鎮,借著摯啟的凶名恐嚇所有人,最後趁亂謀取這些人身上的寶貝。
摯啟聽完哭笑不得。就算是經曆了這麼多並且更換山門,開山派依然沒有改掉四處打秋風的習慣。
不多時,在羅岡山深處掃蕩的宗門也趕了過來。
這些人大多聽過湯溪鎮這個地方,可真正來到這裡時,卻發現一個如此不起眼的小鎮,竟然會走出摯啟這樣的天縱之才。
他們知道這裡不會出現什麼寶物,但出於對摯啟成長過程的好奇心,也在鎮外停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此次羅岡山狩獵的大部分宗門都已經聚集在了湯溪鎮附近。關於這個小鎮的傳說開始在人群中擴散,許多心存僥幸的尋寶者漸漸開始焦躁不安。
畢竟摯啟這些年在修行界留下的痕跡,幾乎都與死亡、殺戮脫不開乾係。
就在他們準備退走之時,此行的兩大頂尖宗門——伏淩川與厝葉園終於趕了過來。有了江漪與厝葉兩位命極境修士坐鎮,惶恐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二人也是第一次來到湯溪鎮,不過月前摯啟一劍斷臂的畫麵還曆曆在目,他們也不敢在這個凡人小鎮太過放肆。
“道友怎麼看?”厝葉率先開口。
“那日的好處都讓他得了,這次的動靜恐怕是他修為突破所致。”
“修為突破?”厝葉深吸了一口氣。“道友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之前他的修為已經與你我相當,再進一步,那豈不是……”
江漪的臉色和厝葉一樣凝重,望向小鎮中央的目光有些複雜。
一旁的摯啟聽到二人的對話略感困惑,他實在無法將自己目前的狀況,和他們口中所謂的修為突破聯係到一起。
隨著二人的對話中止,黑壓壓的人群頓時陷入寂靜之中。摯啟的好奇心再次占據上風,偷偷朝著兩位高手摸了過去。
思索中的江漪與厝葉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不過數百年曆經生死的直覺,還是讓他們下意識的掃過四周。
兩人目光相遇時察覺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就在摯啟身後即將觸摸到江漪的肩膀時,她猛地回頭大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