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冬天,溫婉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即便春暖花開之後,她也無法從那個寒冷的世界裡走出來。
院子裡彌漫著濃鬱的藥味,有腳步聲逐漸靠近,一會兒之後,沈舟的聲音響起。
“小婉姐姐,喝藥了。”
溫婉煩躁的擺手,“這都喝了多久的藥了,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你幫我倒了吧,回頭阿柴問起來,你就說我喝過了。”
沈舟撇撇嘴,“又倒?每次我都把藥倒在桂花樹下,現在桂花樹都蔫了吧唧的,再拿藥澆樹,這樹就該死了。這可是當初你跟溫恩……”
突然提到這個名字,沈舟猛地回神。
他後悔的拍幾下嘴巴,“小婉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
溫婉目光空洞的注視著前方,卻什麼也看不見。
她扯了扯嘴角,說“沒事。本來我又沒說不準提他。”
沈舟小聲嘀咕著“你倒是沒直說,可每次提到這個名字之後,大半天你都冷著一張臉,就差把不高興寫在臉上了。”
溫婉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沈舟端起藥碗,準備轉身找個其他地方倒掉。
“等等。”溫婉突然喊住他,“還是拿來我喝吧。好歹是他唯一留下的,萬一將來他回來了,樹死了,他肯定得怪我。”
沈舟一愣,險些直接開口說,溫恩怕是回不來了。
可轉念一想,溫婉心裡其實是知道的吧,何必他來多說一句?
她隻是,留一個念想罷了。
藥苦,溫婉喝完藥,連灌了兩碗茶才堪堪散去了口中的苦味。
“沈舟,我知道你是想說,當時清理山洞的時候,裡麵全都是焦屍,完全沒有活物,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活下來,溫恩肯定葬身火海了,對嗎?”
沈舟是個實誠孩子,嗯了一聲。
溫婉卻自顧自的說“可我總覺得他會活下來的。他經曆過人世間最痛的苦,他力氣又很大。”
“能吃苦,有力氣,這樣的人,在哪裡都能活下來的。”
也不知道她這番話,是說給沈舟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沈禦剛到,聞言,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他眉眼低垂,眸子裡情緒很是複雜。
重新走進院子的時候,他調整了表情,即便知道她看不見,他也依舊麵帶微笑。
“這次倒是聽話,居然肯乖乖喝藥。”
他將手裡提著的一份糕點遞給沈舟,沈舟接了糕點後就轉身進屋去了。
沈禦在溫婉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拿了小桌上的葡萄替她剝皮。
溫婉自在的吃著葡萄,將葡萄籽吐在他的手裡,又悠閒的搖晃著躺椅。
“今天不是休沐啊,怎麼過來了?”溫婉問。
沈禦繼續剝葡萄皮,“邊城的大夫醫術不精,這都兩個月了,你眼睛一點兒起色都沒有。我從帝京找了個大夫,一會兒讓他過來替你瞧瞧。”
“又要看大夫?”溫婉一聽,臉就皺成一團,“兩個月了!”
“我整整喝了兩個月的藥了,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藥罐子,要不是出於對你人品的信任,我都懷疑你是在給我喂慢性毒藥……”
她話沒說完,額頭上挨了他一個暴栗。
沈禦無語,“就你這嘴皮子,我真該給你喂毒藥,把你毒啞了,我興許能清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