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八年(1929年)3月15日。
葉公館。
初春陽光正好,懷孕六個月的小阿俏在小麗的攙扶下走去小花園,準備澆澆花,曬曬太陽。
葉洛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對麵是站得筆直,一身中山裝的陳真。
“進展如何了?”葉洛抿了口茶,笑著看他。
陳真神情嚴肅,沉聲說道“截止去年年末,葉氏慈善基金會一共籌集捐款約97萬大洋,另由葉氏投資分紅共86萬大洋,總計約190萬大洋”
“我是說你和山田光子的事情。”葉洛瞪了他一眼。
為了躲避這位來自日本的同學兼好友,陳真整個新年都在北方度過,讓人家小女生孤苦無依的住在上海灘租界某公寓樓內,也是沒誰了。
“二少爺她是日寇”陳真麵有難色。
他的老師霍元甲被日寇下毒,最後慘死於擂台賽上,身敗名裂。
精武體育會這些年一直肩負著振興國術的沉重職責,卻時常被同行以霍元甲之事調侃,好不容易靠霍廷恩打敗虹口道場館主出了口惡氣,又惹惱了洋人。
若不是二少爺從中周旋,他實在想不到讓精武體育會存活下來的方法。
不久前自己還被日寇陷害,上了領事法庭。
“就算是日寇,那也是願意用自己名聲在法庭上為你辯解的女孩,你不能辜負人家啊。”葉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葉洛還記得電影裡山田光子因出庭背棄了家庭和國家,然後對陳真俏皮說“我現在已經拋棄一切了,你要養我一輩子哦”,到最後又留下一紙書信“陳真,對不起,人生總有事情比愛情重要,沒有我在你身邊你能去做更多的事情了。遵守你的諾言,等到日本軍隊回到日本的那一天,我在京都等你。”
之後便坐著人力車離開了。
所幸這個世界,這個民國,山田光子在葉洛的扶持下,已經跟著胡蝶在葉氏永興公司站穩腳跟,即便沒有陳真,她在這裡也有朋友、同事等等。
“二少爺,這事不重要劉鬱芬發的通電您看了嗎?”陳真不想因私人感情勞煩葉洛,旋即岔開話題。
“是說災情吧,當然看了。”說起這個,葉洛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了。
之前在中西女塾演說,葉洛成功將美國股票好賺錢的概念潛移默化給了校長夫人,後者拿著葉氏永興的股份和葉洛的承諾美滋滋離開了上海灘,估計回金陵後便會鼓動胞弟宋子文跟葉洛合作。
在那不久後,金陵國民政府也公開了國民軍第二集團軍第七路軍總指揮兼隴省一把手劉鬱芬的緊急電報。
1929年3月1日,劉鬱芬因無法繼續隱瞞,才向金陵國民政府電告災情雲“隴省各地,連年天災兵禍,田廬毀沒,村落焚毀,樹皮草根,俱已食儘。人相爭食,死亡枕藉;山羊野鼠,均已啖罄,既乏籽種,又缺耕牛,廢時不遑,失時誰計?雖有活壤,終成石田,似此情勢,將坐談春耕,無望秋收。災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者在百萬以上,哀此邊民,寧不同歸於儘!”
民國十八年年饉始於1928年民國十七年。
這是一次以旱為主,蝗、風、雪、雹、水、震、疫並發的巨災,以秦省、隴省為中心,遍及晉、綏遠、冀、察哈爾、熱河、豫八省,並波及魯、蘇、皖、鄂、湘、川、桂等省的一部或大部。
這場災情從1928年延續到1930年,人就像黃了的麥子被“刷啦啦”放倒,大地上躺滿了“掙命”的鄉親,倒斃在荒原上的餓殍死總計1300多萬人。
南方的歌舞升平,北方的重大災難,讓人頓覺恍如魔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