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各地的紙媒都一個勁的吹捧葉洛。
《申報》盛讚葉洛為“商人之楷模”,《新聞報》說葉洛是“愛國實業家之典範”,就連一向以懟人著稱的魯豫才都在新寫的雜文裡狠狠誇耀了葉洛一番,說他此番所為,於國於民都是大利。
就在學子和各界人士一片稱讚之聲中,葉洛和張漢卿登上了前往奉天的火車,悄然離開了北平。
民國十八年(1929年)12月31日。
奉天郊區某彆墅。
“孟小姐,葉、葉先生和張司令來了!”十六歲的女傭衝著屋內正百無聊賴,獨自唱著戲文的女人驚喜喊道。
“洛哥來了?”消瘦不少的孟小冬驟然驚醒,顧不得換下身上的戲服,火急火燎跑向院落,邊跑還邊忍不住喊道,“洛哥?是洛哥嗎?”
“小冬,是我。”看著一個身穿戲服,畫著戲妝的女子飛撲而來,葉洛心頭微顫,不禁將她擁進懷裡,死死抱住,“你瘦了,憔悴了。”
“你也是在美國肯定沒吃好睡好,你該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錢總是賺不完的。”孟小冬依偎在他懷裡,眼神裡全是滿足。
自從那日在張漢卿家分彆,孟小冬便住進了這棟彆墅裡。
昔日戲台上威風凜凜,名氣不輸梅蘭芳的冬皇最終還是成了男人的玩物,籠中之鳥——
類似的言論在天津、北平和奉天的各種黃色小報上此起彼伏,即便張漢卿派人親自出麵整治,也依舊不絕於耳。
誰讓這些類似後世的狗仔們就是以此為生的呢?
孟小冬還是梨園最頂尖的人物,現在貌似被人金屋藏嬌,自然是一個他們不容放過的噱頭話題。
起初孟小冬也哀愁過,苦惱過,甚至氣憤過,一段時間閉門不出,與世隔絕,差點都患上了抑鬱症,但後來她漸漸想開了。
十六歲前,她的人生順風順水,遇見梅蘭芳後,一直希望能嫁入梅家,有個堂堂正正的名聲,但被拖了幾年後,她逐漸看開,再之後遇見葉洛,終於覓見自己的真愛。
換做十六歲時的自己,絕對無法接受成為他人情婦,連最基本的名分都沒的這種生活。
但現在,她甘願為葉洛舍棄一切,頂著世人的罵名活著,並甘之如飴。
“洛哥你走後,我學了英文,讓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拿西方的報刊雜誌給我看,偶爾能看到你的照片和信息,我就歡喜得不得了。”孟小冬拉著他進屋內,嘴裡絮絮叨叨,像極了等待丈夫許久的小媳婦。
張漢卿本來還想調侃幾句,見他們郎情妾意,近乎忘我,便笑著和女傭打了招呼,讓她和自己一起退了出來,等晚飯時再請兩人一起敘舊。
葉洛兩人來到大廳,這裡布置的像個小戲台。
“張司令和我說過你的難處,我又又是一個有夫之婦,能跟著你就是莫大的榮幸,再出去唱戲恐壞了你和鶴鳴兩個人的名聲,便、便隻好在這裡搭個台子自己唱唱。”孟小冬縮在他懷裡,偷偷看葉洛,小聲問道,有些害怕,“洛哥,你、你不會怪我吧?”
“傻瓜,這是你一生的追求,若是為了我連這都放棄了,那怎麼行?”葉洛摟著她低聲安撫。
“嗯。”孟小冬心裡稍安一些,又領著他往二樓去,“我平時就住這間房,但這裡總空一間,有時香笙姐姐會來住上幾天,陪我唱唱戲,聊聊天。她和我說,得空就去找她打打麻將,日子會忙些,想法就會少一些可我不是很喜歡打麻將。”
“那就不打唄。”葉洛聽著她的瑣碎話語,陪著孟小冬在彆墅裡轉了一圈。
這裡像一個家,又不是一個家。
房子其實不是他們的,家裡除了傭人和她這個女主人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聽得出來,孟小冬愛極了自己,因此才能忍受這種並不舒暢,甚至有些束縛的生活。
她的思維裡,自己還是梅蘭芳沒過門的妻子,是葉洛在外的情人,是被那些黃色小報戳脊梁骨,被同行恥笑,被各界名流看不起又無力反駁的人。
但她不後悔選這條路。
葉洛拉著她回小房間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