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訴紡織廠剝削工人的各種輿論遍布上海灘街頭,與此同時,悄然創立的葉氏紡織則張貼了各種招工啟事,從火車站的招工攤位到各種報刊上的廣告板塊,街頭巷尾叫賣報紙的報童,甚至是青樓、茶館、酒店、賭坊等地,都能聽到葉氏紡織招人的信息。
“藝徒入廠學藝五年,學徒期間半工半讀,衣食住由工廠負責,每人每年發給服裝兩套,吃白麵饅頭,七天一休假,假日可隨便遊玩”
這類招工啟事和榮氏、盛家他們刊登在外的招工簡章區彆不大,但最後有大名鼎鼎的二少爺背書,白紙黑字寫著若工廠待遇和招工啟事所寫不符,可隨時離開,並狀告市政廳,從工會領取一筆精神損失費。
葉洛在上海灘商界經商兩年半,葉氏投資早已打下赫赫威名與誠信口碑,若換一個工廠,工人們大抵不會相信這種待遇描述,但若是葉氏投資旗下的工廠,他們會信。
畢竟葉氏投資在上海灘有正式工人過萬,其待遇福利口口相傳,早已響徹大江南北,有不少北方的工人慕名而來,欣喜留下。
這年頭,隻要你說你是上海灘葉氏投資旗下公司的正式員工,討老婆、嫁人都方便許多,不比那些國有企業和官方部門差。
要進那種單位,沒有關係不可能,但想進葉氏投資,隻要你有能力,一切皆有可能。
因此隨著榮氏和盛家兩大上海灘本地紡織業龍頭頻頻出事,工人們開始朝葉氏紡織廠湧去,攔都攔不住。
此時難得待在家裡工廠總經理辦公室的盛恩頤滿頭大汗,看著堆積如山的辭職信和來自各界的控訴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會這樣?該死的盛愛頤,盛家給了她一切,現在卻出去當了叛徒!”盛恩頤最頭疼的還是市政廳發來的那些案件指控,這可是實打實的犯罪啊!
“她為什麼會有我們紡織廠那麼多的內幕?!”盛恩頤管理家族紡織廠時出過不少事,小到工人因工作身體殘廢、討不到工錢,大到工廠女工莫名懷孕,一屍兩命等。
這些事原來靠盛家的關係和錢財,經過家族老一輩們的運作,大多能妥善解決。
但現在這些辦法都行不通了。
抓住他小辮子的是那個二少爺,比錢比不過人家,論官場關係,更是差了人家十幾條街。
此時回過神來的盛恩頤再派人去約那些官員,人家都推辭有事,沒一個敢來赴約的。
唯一的救命稻草
盛恩頤懊惱抱頭,猶豫許久,終於撥通了日本駐滬總領事館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接電話的並非矢田七太郎,而是常年混跡在那兒的金碧輝。
“怎麼,盛四公子想明白了?”金碧輝嬌俏的聲音傳來。
盛恩頤看了眼牆壁上老一輩盛家人的照片,父親盛宣懷曾是前清首富,比之李鴻章也不遑多讓,盛家祖祖輩輩都是官宦富商階級,難道真要砸在自己手裡?
“若是沒想明白,那就先掛了吧。”金碧輝又說道。
想到最近工廠的一係列問題,以及日漸困難的經營狀況,盛恩頤明白,再不賣給日本人,恐怕他在上海灘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前有狼後有虎,好歹日本人會幫襯自己,盛恩頤一咬牙,毅然說道“我想好了。金老板,麻煩你幫我轉告矢田總領事,我願意以之前商議的價格把把家裡的紡織業相關工廠,全部賣給他!”
“是麼?但盛四公子覺得現在的盛家還值那個價嗎?”金碧輝輕笑一聲。
“金老板,你什麼意思?”盛恩頤心口一緊。
“有些事呢,一旦說開,就沒意思了。盛家被葉家針對,現在上海灘鋪天蓋地都是盛家剝削欺壓工人,甚至鬨出過人命的新聞,工人看到盛家的紡織廠猶如看見猛虎,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