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愈挑起車簾,望向前邊排隊進城的馬車,長歎口氣。
睡了一路的張九攆打個嗬欠,“到帝京了?”
馮愈悶悶嗯了聲,“到了。”
張九攆反手揉揉眼睛,人也精神起來。從鼓鼓囊囊的包袱裡掏出個油紙包,將其打開,露出一隻泛著油光,香噴噴的燒雞。
“好香啊!”張九攆低頭聞一聞雞屁股,吞了吞口水,“馮兄吃屁股不吃?”
馮愈嫌惡的皺了皺眉,抬手做個請的手勢,“您得著。”
“那我不客氣了。”張九攆利落的撕下雞屁股放進嘴裡,吃的津津有味。
從昨天到現在,馮愈粒米未進,隻喝水吃果子。原本籌謀好好的,誰能想到開棺驗屍居然沒有屍。林梅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說辭,把他青天大老爺的名聲吹到了香河縣。
非但沒有毀了林梅,反倒給他揚名。馮愈心裡堵的難受。摸摸縫在中衣裡的兩千兩銀票,緩緩舒口氣。
等會兒進了城,一手交玉料一手交銀子。之後把現在住的宅子賣了,換個更大的,車馬也全換新的。想著想著,堵在馮愈胸口的鬱氣漸漸疏散。
見他臉色沒那麼難看,張九攆扯下一條雞腿遞給他,“等這樁買賣成了,我請馮兄去月滿樓吃席麵。”帶著油光的嘴唇合都合不攏,“昨兒我寫信回皖南,命人把工匠和用具運到帝京來。開料的時候,做大聲勢。但等白蓮璧雕琢成了,直接就在帝京競拍。”朝馮愈擠擠眼睛,“馮兄得了銀子又賺足了名聲。您說,上哪找我這麼好的買家。”
馮愈臉上總算有了笑意,“皖南玉石張借著這塊白蓮璧,在帝京紮根。要我說,還是張兄算的精明。”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一隻燒雞吃得七七八八,車子不緊不慢駛入城中。
“彆搶,彆搶。”報童喊得嗓子都啞了,“報局正在加印。都有,彆搶!”
“誰愛等誰等,反正我是等不及了。”
“我也不等。我現在就要看三品官的罪惡與謊言。”
馮愈心尖打了個突兒,指尖輕挑車簾向外望去。一群人團團圍住矮小的報童,手裡高舉銅錢,七嘴八舌的嚷嚷。
哼!又是小報!
馮愈麵沉似水放下車簾。“三品官的罪惡與謊言”像是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盤踞在心頭。
到底是哪個三品官得罪了小報?真夠倒黴的。
馮愈有心想買報看個仔細,奈何人實在太多,根本擠不進去。他還有正事要辦,吩咐老石趕緊回家。
張九攆的小廝,先他一步進了城,跑去張九攆租住的客棧喊人。待會兒在馮家會合。
馬車將將在馮府門前停穩,鬢發散亂,眼睛紅腫的紀姨娘從門內衝出來,一個趔趄撲倒在馬前。馬兒受驚,尖利嘶鳴著撩起前蹄。
老石勒住韁繩,驚惶大喊“起開!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