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謝瑤華在開在官道上的一個小茶棚前停下。
小茶棚有些簡陋,跟正經的驛站更是沒法比,不過吃的喝的全都有,還能在此買到乾糧。
讓馬兒自由去吃草,謝瑤華徑直走進茶棚“小二,給我一碗茶!”
這是濟源通往洛京的要道,有個三岔道,一條通往洛京,另一條道往澤州府,因此過往商人旅人很多。
謝瑤華其貌不揚,身上又沒什麼明顯的特征,跟進來歇腳的旅人沒什麼兩樣,都是風塵仆仆。
旁邊幾個結伴行商的見她孤身一人,進來又隻要一碗茶,料想她可能囊中羞澀,便好心招呼她過來“小兄弟,有些事要問問你,你過來,我們邊吃邊說!”
謝瑤華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坐下,抱拳道謝“謝謝幾位大哥,哪日若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幾位大哥儘管差遣,小弟必赴湯蹈火!”
那幾人豪爽大笑“就衝你小兄弟的這份心,就值得我們兄弟幾人相交,小二,再上一碟牛肉,一盤肘子!”
毀掉王屋山後頭的私兵營後,謝瑤華便沒有停下來過,這會是又累又餓,東西上來了,她也不矯情,拿起個肘子就吃,還抽空和幾個商人乾了兩碗酒。
“你這小兄弟,看著老老實實,喝起酒來倒是豪爽。”
“小弟家嚴,少有喝酒的機會,這酒勁辣,得勁!”
幾人又望著她笑了起來,然後就沒再管她,自顧自地聊起這一路的見聞。
謝瑤華靜靜聽著,並不插嘴,直到有人說起先前從澤州府出來時碰到的怪事。
一個常年單獨走鏢的大哥說“有十幾個鏢師往澤州府的方向去,鏢旗都拿反了,我上前跟他們對暗語,他們差點當場把我打死。”
“大鏢局都眼高於頂,懶得理睬你也正常,這算什麼怪事?”
“不理我確實不怪,但他們一會說主子,一會說大人,還隱隱約約說什麼祭祖,這什麼季節啊,哪有人這個時候祭祖的?而且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看起來就不像是祭祖,而像是去挖人家的墳!”
挖墳?
謝瑤華心中一動,連忙把筷子一放,跟幾個再一次道謝後匆匆上馬。
她要取的那樣東西,就是在澤州府的某座墳中。
她不確定那位行鏢的大哥說的那隊鏢師是什麼人,但連常年走鏢的人都覺得那是怪事,那就肯定有古怪,說不定那夥人就是奔著那座墳去的。
她得快些趕過去,不然若被他們搶了先,自己還得動手去搶,一來二去的,時間全耽擱了,到時不一定能趕回洛京參加容錚的還俗禮。
這一世她會努力活很久很久,容錚也必然會活很久,她和容錚來日方長,什麼都不必急,而隻要她和容錚的合作沒出什麼大變數,容錚以後的這禮那禮的,她定會次次出現。
但容錚的這個還俗禮,她就是不想錯過。
——就當是借容錚那個盛大的還俗禮,慶祝自己的重生吧。
謝瑤華策馬狂奔,總算在夜半時抵達目的地——澤州府義山。
澤州的達官貴人有自己的墳山,葬在義山的多是平頭百姓,義山以義莊為界一界一分為二,南麵為普通百姓的墳山,北麵便是亂葬崗。
秦太傅有六個專門替他打理私庫的人,他的所有來路不明的資產經過他們六人的手,最後都會變成正當正常的收入。
六人對他忠心耿耿,但其中一個多長了點心,於是在做賬的時候悄悄把真賬與假賬都多備了一份,兩年前借著祭祖的名義把東西藏在了亂葬崗裡某個墳包裡。
王屋山的私兵營被掀,會令秦太傅吐血,而這些詳細記錄著秦太傅貪墨證據的賬本,絕對能抽走秦家的底氣。
今晚的月亮特彆大特彆圓特彆亮,把天底下的所有東西都照得一清二楚。
亂葬崗內野狗成堆,不知在啃食什麼,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一陣夜風吹過,樹葉沙沙的響,再配上這哢嚓哢嚓的聲音,將這地方襯得陰森恐怖。
亂葬崗最深處,十幾個勁裝男子圍著一座長滿草的小墳包站著小聲討論,仿佛怕驚動了這裡的魂。
“確定是這裡嗎?”
“走三圈了,亂葬崗隻有這一座能稱為墳的墳包。”
“把重要的東西藏在墳堆,且是在亂葬崗的墳,埋東西的人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