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來嗎？”霜月牛丸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霜月康家的身影。
“沒來，他手底下的武士來了一個，他本人還在猶豫。”雨月天麩羅說道。
“他還是在糾結應不應該和百獸開戰，難道他不明白，如果不把百獸趕出去，我們會失去生存之地嗎？這裡是和之國！不是外人能撒野的地方。”風月禦結說道。
“我了解康家，他一直希望普通人能過得好，而百獸的情況，你們都知道，至少百姓的生活確實比我們在的時候要好得多。”霜月牛丸畢竟和霜月康家是同族，平時兩人也經常相互聊天，所以對霜月康家的情況也更了解。
“但是那也不需要外人來做，我們會自己做的。”雨月天麩羅冷哼一聲說道。
“你真的會做嗎？捫心自問一下，雨月大名，你真的會這麼做嗎？就算我們真的能趕走百獸，到時候你恐怕也會回到曾經的狀態吧，不論是你，還是你手下的那些武士和貴族。”霜月牛丸低聲說道。
“你什麼意思！”雨月天麩羅拍案而起，一臉憤怒的看著麵前的霜月牛丸。
“沒什麼意思，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霜月牛丸仰頭喝了一口自己帶的酒，麵不改色的說道。
如果說百獸的政策對和之國貴族階級有什麼最大的影響的話，除了生活條件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成功的分化了一些尚有良知的貴族，秋水傳次郎如此，霜月康家如此，霜月牛丸也是如此。
或許他們曾是這套體係中的既得利益者，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就認為這是對的，他們隻是被困在了這個環境中，不知道該向何處走，而當這個時候，有人為他們指了一條路，並且親眼讓他們看見了這條路確實是正確的時候，他們或許會猶豫，或許會觀望，但是至少，他們在思考，他們已經和其他人不同了，他們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正確的道路，哪怕他們還沒有邁步，但是至少，他們以有所準備。
“好了，我們好不容易避開百獸的眼線來開這個會不是來吵架的。”風月禦結看著暴跳如雷的雨月天麩羅和平靜異常的霜月牛丸，急忙出來打圓場，他怕一個不注意，這倆人就會打起來，他倒不擔心霜月牛丸，畢竟在他們這些大名中，除了光月禦田外，霜月牛丸是最能打的，而雨月天麩羅，不是他的對手。
“我想我們並沒有避開百獸的眼線，隻是單純的對方不想理我們而已，你們應該知道，就算我們再怎麼小心，也躲不過那些農民的視線，而這些人，都是百獸的眼睛，他們都和百獸站在一起。”霜月牛丸毫不客氣的打破了風月禦結的自以為是，將事情真相無情的擺在了他的麵前。
“哼，那些賤民，他們還有一點和之國的廉恥了嗎！我手底下的武士隻是出城辦點事，他們竟然敢襲擊！”雨月天麩羅再次冷哼出聲。
“是啊，那些賤民是如此的狡猾，如此的無恥，絲毫沒有尊重高貴的武士。”雨月天麩羅沒想到霜月牛丸竟然附和了他，而就在雨月天麩羅想要讚同霜月牛丸的話時，霜月牛丸突然話鋒一轉。
“那是誰教會了他們這些的呢？是我們！是武士！是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你說他們狡猾，說他們無恥，但是你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我們拿走了他們最後一粒糧食，餓死了他們老人與孩子，搶走了他們漂亮的妻子，一切，隻是因為我們所謂的高貴！我們高貴嗎？我們高貴在哪裡？手中的武器嗎？那他們為什麼不能拿起武器？還是說我們高貴在這個所謂稱號上，那去掉了這個稱號，我們還有什麼？”
“看看現在，我們躲在這個小屋子裡，開這一場你曾經絕對會無比嫌棄的會議，這時候你為什麼不講以前的排場了？為什麼不談你的貴族做派？你以前不是總說那些做派是貴族的一部分，並且為此嘲笑過我和康家嗎！”霜雪牛丸站了起來，他身上的氣勢愈發高漲，隨著他的話語，連他的身高都好似拔高了一籌。
“你！”這次連風月禦結都忍不住了，站起身來指著霜月牛丸，但是他除了一個你字以外什麼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霜月牛丸是對的，他們確實委身在一個他們以前看都不看的房子裡，開這一場可有可無的會議，而哪怕如此地步，他們也是排了座次，能進這個屋子的人隻有他們三位大名，其他人，包括代表霜月康家前來的武士也隻能在門外等待。
他們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保存自己那已經幾乎不存在的臉麵，並冠以規矩和廉恥之名，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被霜月牛丸撕開了，赤裸裸，血淋淋的撕開了。
霜月牛丸是對的，他們和他們口中的賤民沒有什麼不同，縱使武力有高低之分，但是都是人類。
而他們能承認嗎？不可能！
為什麼？為了自己的高貴！
為什麼？為了自己的血脈！
為什麼？為了自己的榮耀！
但那不是真正的高貴，血脈毫無意義，虛假的榮耀隻是最肮臟的遮羞布，他們隻是在勉強維持他們所謂的貴族做派，想要告訴自己，不，欺騙自己，自己做的是對的，是正確的，自己的高高在上是有意義的，他們能打跑百獸，能夠重新回到過去那樣，能夠重新掌控那些人，重新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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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有底嗎？
不，他們沒有，作為大名，他們不是傻子，那些武士看不出來，他們還看不出來嗎？那些普通的百姓已經變了，他們不再是隨意可以驅使的牛羊，在百獸的影響下，短短幾年，他們已經明白曾經那個隨意剝削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但是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不想醒來，不願意醒來，他們覺得，隻要自己睡下去，那麼未來一定會好的，隻要他們趕走了百獸，就能通過武力讓那些已經睜開眼的民眾重新將眼睛閉上，繼續供他們驅使。
霜月牛丸看著站起身來的兩人，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玲後大名！你要去哪裡！”風月禦結說道。
“回去，道不同不相為謀。”霜月牛丸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道。
“嘩啦。”小屋的房門被打開了，門外等待的武士們齊齊看向這裡。
“抓住他！他準備投靠百獸！”雨月天麩羅大聲喝道。
“倉啷啷。”一聽這話，這些武士們條件反射一般的拔出刀，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畢竟那是玲後的大名，霜月牛丸。
“我不會幫助百獸，因為和之國畢竟也是我的祖國，我也不希望外人插手，但是也不會幫助你們，因為我過不去我自己的良心，就這樣吧，言已至此，好自為之。”
霜月牛丸拋下這句話，獨自向前走去，而那些拔出刀的武士們，則是沒有一個敢於上前，默默的退到了兩旁，本來為了阻止霜月牛丸而拔出的武器，卻變成了歡送霜月牛丸的依仗，如此的可笑。
“哎。”霜月牛丸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何嘗希望鬨得如此僵，但是，當他看到了百獸的做法和家中深藏的古卷後，他無法說服自己，希望他的選擇是對的吧，希望百獸的動作，不僅僅是在表演。
他突然有點懷念自己那個早年間義無反顧出走的姐姐——霜月振子了，畢竟，自己的姐姐從小就比自己聰明，但是在和之國，女性沒有出頭之日，所以她離開了，如果她還在的話，或許能比自己看得清楚吧。
“但願我是對的，你說呢？鬼丸。”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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