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青領著侍女素雲,早早出了門,兩人向東南,行了三四裡後,眼前湧出鮮亮的綠雲。
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竿竿碧綠,瀟瀟灑灑,枝枝葉葉的縫隙間,夾雜漏下來的日色,灑落滿地明淨。
周青和素雲穿過竹林,到了青雲苑的大門口。
“你找誰?”
門口中的下人看到周青主仆兩人,不等他們上台階,馬上開口問道。
“我是周青,今日特地登門求見青雲居士。”
周青說話慢條斯理,有一種說不出的靜氣。
“好,你稍等。”
見周青眸有神采,額生玉光,又佩戴族中特質的玉佩,看門之人立刻看出周青是族中子弟,不敢怠慢,立刻答應下來,回去傳話。
時候不大,看門人返回,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修眉鳳目的中年人,一身管家衣飾,麵有笑容。
中年人出來後,目光一轉,看到垂手的周青,束發戴銀冠,長身玉立,看上去在等候,他眼中閃過一縷異色,旋即掩去,道“我是周恒,你要見我家老爺?”
“周恒。”
聽到這兩個字,周青念頭轉了轉。
他來之前,已提前做好了功課。所以他知道,周恒是自己要拜訪的周閒的最信任管家之一。原本此人也不叫這個名字,還是周閒開口,這才改名換姓,打理事務。
“原來是周大管家。”
周青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信,遞了上去,道“我舅舅周銘的信,要交給青雲居士。”
周恒熟記衡南周氏的“英雄譜”,一聽立刻就在心中過了一遍周銘的信息,他想到自家老爺青雲居士的交代,麵上的笑容更顯溫和,道“青少爺,你且隨我到府中暫歇,老爺看完信後,會有吩咐。”
周青雖然想早一日借靈泉修煉,可他同樣知道,青雲苑自有規矩,於是他隻能點點頭,答道“好。”
“走吧,我們進府。”
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輕鬆寫意,以及眉宇間的沉穩自若,周恒眸中異色一閃而逝。
他消息靈通,知道眼前少年處境艱難,有形無形的壓力聚集在他身側,幾乎能把人壓彎了腰。
可今天見了麵,這周青看上去根本沒有半點壓力,風采照人。
周恒想著事,把周青和素雲領到府中的一處彆院安頓下後,就來到莊園的後麵,這裡竹葉環繞著的一座幽靜的木樓。
一灣溪水從樓前過,竹葉的青翠掩映著溪水漣漪,粼粼間,映照出樓內的幽邃。
周恒到了這裡,止住步子,向樓中一禮,道“老爺。”
話語落下,幾乎在同時,竹樓中雲氣如蓮花開,向上托舉,一道人影由虛化實,從容端坐在上麵。
他頭戴紫金冠,身披華彩寶衣,腰懸玉佩,身量極高,外麵的肌膚有一種不同尋常的霜白,如冬日峰頭上的積雪。
寶座的中年人一手拿玉如意,聲音溫和好聽,和冷硬的外表不同,道“說吧。”
“周銘的信。”
周恒言簡意賅,取出信,遞了過去。
竹樓中的青雲居士接過來,展開看完後,開口說話,道“周銘信上講,想讓他的外甥周青借用一番府中的靈泉。”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笑,道“我欠周銘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周銘這麼多年過的不如意,也沒有開口。”
周銘很看重他的外甥,自家老爺也準備答應周銘的要求,周恒從話語中聽出這些意思後,他咳嗽一聲,組織語言,道“老爺,這個周青最近不好過。”
青雲居士坐在寶蓮上,目有探究之色。
周恒把自己所知的事兒說出,隻從話語中,就隱隱似見到無形的天羅地網,把周青困在裡麵,讓他插翅難飛,最後道“周落雲真的下了心思啊。”
青雲居士神態怡然自若,聽到這裡,來了興趣,挑眉問道“這周銘的外甥有什麼本事,能讓周落雲這麼針對?”
周恒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打探到,良久後,他才試探說了一句,道“老爺,會不會和驚辰法會有關?”
周落雲在衡南周氏年輕一輩中耀眼奪目,幾乎無人與之爭鋒,據說他不打算在族中發展,而是有誌於加入宗門,一展抱負。對於衡南周氏的世家子弟來講,要加入宗門,即將召開的驚辰法會是最好的機會。
族中不少人都知道,周落雲正在為驚辰法會做準備。
“這次的驚辰法會。”
青雲居士似想到什麼,雙目隱現光華,稍後重新斂去,略一沉吟,道“你去把周青送到水香小築。”
“老爺。”
周恒有提醒之意,這樣一來,算幫了周青一手,惡了周落雲。
周落雲倒是罷了,畢竟還年輕,在族中影響力不夠,可周落雲背後的人物非同凡響,就是青雲苑也得顧忌一二。
青雲居士的身影徐徐消失,到最後,徹底不見,隻剩下一道金玉般的餘音,如彎月般回旋,道“我隻是讓周青到水香小築,允許他接近裡麵的靈泉。至於其他的,不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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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看著空空如也的寶蓮,起先一頭霧水,然後想到如今水香小築的局麵,眸子中漸有明悟的光彩。
“原來如此。”
周恒領會了自家老爺的“上意”,他離開竹樓,到彆院門口,找到裡麵的周青。
此時正值正午,日影婆娑,滿地燦金,就見束發戴冠的少年人安安穩穩坐在石幾上,神情淡然,如泥胎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