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宗的真傳弟子。”
周閒看上去一邊聽說話,一邊在看前廊的墀頭上雕刻蓮花和飛鶴圖案,煙雨蒙蒙之上,彌漫著一種明光。
可實際上,他念頭轉個不停。
在他的想法中,周青憑九分仙骨的絕世資質,可能會在真一宗中脫穎而出。但他真沒想到,對方短短時間內就晉升為真一宗真傳,且已煉氣圓滿,外出尋藥凝丹了。
真一宗的真傳弟子,並且還有洛川周氏嫡係子弟的背景,絕不可小視。這樣的人物重回衡南周氏族地,影響不會小。
又坐一會,周閒衝周真真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告辭。
“我們先走,不打擾你們爺倆敘舊了。”
周閒笑嗬嗬開口,揮手不讓周銘和周青兩人送,他招呼一下周真真,兩個人快步離開見南寶府。
外麵天光漸深,日色浮在水麵上,從早到晚,越積越多,隱隱的,如金燦燦的紋理,隨波光起起伏伏,有一種說不出的金青相磨的明淨。隻是再仔細看,時不時,有風吹過,會有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並不平靜。
周閒和周真真出了見南寶府後,順河堤往上走,誰都沒說話,但頂門之上,丹煞之力湧動,風起雲湧,顯示出心裡的激蕩。
又走一會,一片建築映入眼簾,看上去比剛才的見南寶府還要巍峨。
周閒一看,開口打破場中的沉寂,道“到裡麵坐一坐?”
周真真心緒不寧,點頭答應,道“好。”
兩人到青雲苑裡麵,在客廳裡分賓主坐下。
正南麵,六扇落地大窗,鏤空花紋的玻璃之上,狀如九葉霜荷,外麵的明亮的天光透進來,落在地上,撲簌簌的,如一片片的花瓣盛開,變得朦朦朧朧的。
周閒揮揮手,讓廳裡上完茶水的侍女退下,他一挑眉,身上的肌膚越發白皙,如峰頭上千年不化的積雪,泛著一種奇異的色彩,道“周青此番回來,你怎麼看?”
周真真目光從外麵簷下掛著的一排排的鳥籠上收了回來,她端起茶盞,玉手輕輕摩挲著,好一會才道“一時心亂如麻,沒有頭緒。”
周閒橫了對方一眼,若有所思,這話倒也不全是敷衍之語。
周青此時的身份,不可輕視,但在衡南周氏族內的各大勢力眼中,又有一點尷尬,不上不下。
如果周青的身份降一格,那不用說,隻是一個上玄門的內門弟子,族中的人不會故意得罪,但也不會特意接近。
如果周青的身份升一格,那他在真一宗的權勢地位非常大,族中不少勢力會主動與之接觸,甚至激進的,會投奔對方。
而現在,周青一介真一宗的真傳弟子,向上的潛力不小,但風險也大。不押寶的話,失之可惜。押寶的話,尺度不好拿捏。
頭疼,真讓人頭疼。
“再看看吧。”周真真長長的睫毛抖動,如小梳子一般,落下一片陰影,她低著頭,用不大的聲音道“反正周青還要在族中待一段時間,正好看一看他的手段。”
“也是。”
周閒點點頭,周青回到族中,不會一直安靜,肯定要走動走到。更何況,正好有鬥母宮的一行人來了,他們碰到一起,不會風平浪靜,正好看一看成色。
見南寶府,前廊裡。
燦然的天光繞過外麵的假山,一絲一縷,一縷一絲,不斷投到前廊的門柱上,碰撞出細細碎碎的光暈,然後落在地上,消失不見,餘下明淨的餘痕,把地麵氤氳成一片寶色,如細心打磨的金磚一樣。
待周閒和周真真走後,周青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舅舅,秋香手持香爐,一縷煙氣升騰,微微一嗅,有一種春日暖洋洋的。
香爐中的香料,名為太和玉真香,一等一的珍品。沒有這寶香的話,舅舅恐怕身體保持地不會這麼好。
不是自己舅舅的這一身怪病,不是太和玉真香能夠解決的。
想到這,周青自袖囊中取出一柄玲瓏玉壺,雙耳如龍角,周盤蛟紋,他深吸一口氣,將蓋子打開,緊接著,就從壺口之上,冉冉升起一枚丹藥。
天光一照,可以看出,此丹大如龍眼,嫣紅如血,剛一拿出,就有一種沉沉鬱鬱的香氣,撲人眉宇。
秋香這樣沉穩的人,聞到香氣,都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隻覺得和這丹藥的丹香一比,自己手中香爐中的太和玉真香變得寡然無味了。
“舅舅,試一試這丹藥。”
周青先說了一句,然後用真氣一送,此丹藥浮空而起,對著穩穩端坐的周銘的眉心墜下,隻一下,就有絲絲縷縷的香氣彌漫,然後一輪大日的赤光,自周銘的身上升騰而起,似有形,似無形,凝而不散。
在同時,周銘隻覺得自己眉心一熱,識海之中,突然落下一輪大日,一道又一道的光照耀,所到之處,自內到外,連綿不斷。
光芒所到,絲絲的藥力彌漫,這些藥力,從識海,到丹海,再到血肉骨骼,應有儘有,無所不至。
藥力所到,一種以往從來沒有的舒適之感襲上心頭。自從得了怪病後,周銘就覺得,自己好像披了一件濕透的厚棉襖,一直緊緊裹在身上,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躺著還是坐著,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難受,這一下,好像把厚棉襖上的水氣蒸乾了,渾身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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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得病後,第一次感到身子這麼溫暖,而且是自內到外的溫暖,好像識海之中,駐守著一輪真正的太陽,隨時散發著光,散發著熱,帶來光明。
秋香手中的香爐緊了緊,美眸之中,泛起喜悅的淚花。
她雖然看不到周銘服用丹藥後身體內部的變化,但作為一直服侍周銘的人,她對周銘的身體最為熟悉,隻一看,就知道周銘在服用丹藥後,身體前所未有的好。
半個時辰後,周銘才睜開眼,他麵容之上一直帶著的疲倦少了許多,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身子,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一種心滿意足之感,歎息道“真是舒服多了。”